去谢家的路上,除了一些相熟的亲朋好友,就没有太多村民陪同了。
大家都知道自家和棠溪家里关系算不上特别亲密,继续凑上去只会影响关系。
他们能分到点稀罕的糖果、零食之类的小东西,再加上之后的流水席,就已经足够乐呵呵笑上半天了。
没了扰人的存在,棠溪觉得空气都清新不少,脚步也变得轻快。
陆彦原本是如临大敌的心态。
他刚才听了两句,知道谢家对谢章不好,连带着棠溪棠如月和谢家关系也很差。
所以,他原本是打着撑腰的念头去的。
可是看棠溪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郁色?
棠溪看出他的困惑,主动解释:
“谢老头已经死了,谢家老大全家都进了监狱,剩下的奶奶和春玲姐人都挺好的,和我们的关系也不错。”
既然没有血缘,不是亲戚,那什么爷爷大伯之类的也不用叫了。
陆彦这下恍然大悟。
紧接着,又有了新的好奇:
“全家进监狱?”
棠溪摸摸鼻子,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彦直觉里面有事儿,干脆以退为进:
“不方便说么?”
果然,棠溪改了一开始的主意:
“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他们当初差点儿算计了我……”
她三言两语的,就把谢爱民一家子联手起来干的好事给说了。
不过,在她的讲述里,谢爱民一家子就是愚蠢的反派角色。
而她呢,却靠着真正的智慧,早早看穿他们的伎俩,假装跳坑将他们一波带走。
所以棠溪将这段过去的侧重点,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仿佛这不是什么憋屈历史,而是她的打脸爽文。
但陆彦不傻。
不仅不傻,还足够聪明。
完全能够从棠溪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整个事情的全貌。
他气得握紧拳头,手背皮肤都涨红到发紫了。
脸上依然风淡云轻:
“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忽略掉喷火的双眼。
棠溪足够敏锐,看出他的不高兴。
她还反过来安慰他:
“都是一点小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陆彦颔首:
“你性格好,很豁达。”
却不是那些人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棠溪特意提醒:
“毕竟他们都进监狱了嘛。”
就算陆彦要教训他们,手也伸不到监狱里去啊。
这里是大陆,不是香江!
陆彦不为所动:
“嗯,还好没判死刑,还可以等他们出来。”
棠溪都听不出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不过,谢爱民一家子经历了加刑,从监狱出来都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估计等那个时候,陆彦早就已经忘记这件事。
棠溪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她指着前面:
“谢家到了。”
陆彦循着方向看去。
他看到一栋普普通通的平房门口,站着一道佝偻单薄的人影。
那是棠溪的奶奶,也是谢章的养母,王春兰。
村里不乏闲人,估计是有人跑过来给她通风报信了,这才让她得到消息,早早就出来迎接。
王春兰一眼就看到了陆彦,浑浊的眼睛愣了许久许久,才说:
“像……真的太香了……”
陆彦听棠溪提过,说这位对他们还不错。
于是,他礼貌颔首:
“你好,我是陆彦。”
一行人很快被邀请进了屋子。
王香兰和谢春玲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朴素,家里值钱点的东西几乎都变卖了。
现在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和简陋的桌椅。
就连棠溪他们这么多人来了,都不是人人都有位置坐。
闻九渊便很懂事地领着其他人出去。
屋内转眼只剩下棠溪、棠如月、陆彦和王春兰。
棠溪环顾四周,皱皱眉:
“奶奶,不是每个月多给你们寄了钱吗?”
一开始她说要资助谢春玲继续读书时,自己不算特别宽裕,便只给了学费。
后来,她有工资,还有闻九渊上交的工资和津贴,连闻九渊的多年老本都到了她的手上,便想也不想地决定给王香兰谢春玲多点钱。
王香兰年纪大了,几乎干不动农活,而谢春玲又整天忙着读书,眼看高考在即,更是没时间干活。
棠溪多给点钱,也是想着能贴补一下她们俩的生活。
可是现在看来,这生活完全没有改善。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香兰。
她闷不做声地起身进屋。
随后出来,手里拿着信封。
正是棠溪每个月寄钱用的信封。
“正好溪溪你来了,这个钱还给你。”
棠溪才知道,原来多寄出的那部分钱,王香兰和谢春玲都没动。
“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王香兰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陆彦:
“我不是你的亲奶奶,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想让你来承担春玲的学费。”
棠溪无奈:
“当初不是写了借条?就当这钱是我借你们的,以后再还就是。”
反正她没有限制时间,谢春玲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王香兰一如既往地固执:
“不,借条上写多少就是多少,我们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坚持将信封推到棠溪面前。
另外,又对陆彦说,
“那些礼物你带回去吧,我不会要。”
陆彦因为听了棠溪的话,知道王香兰对谢章的照顾,特意带了礼物上门。
可是看王香兰的意思,连这份礼物都不愿意收下。
陆彦看着王香兰苍老而浑浊的眼睛,莫名地沉默。
他好像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知道对方骨子里的隐晦固执。
就在棠溪都以为,陆彦会说几句感谢的话时。
他沉默片刻,来了句:
“好,我知道了。”
王香兰倏地抬头看向他:
“应该说是亲兄弟吗?你和谢章连性格很像。”
陆彦有些意外:
“我和他性格很像?”
可是在棠溪棠如月的讲述里,谢章明明是个风趣、幽默、开朗且灿烂的性子。
母女俩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词语都堆砌在那个男人身上。
结果王香兰却说……谢章和他很像?
陆彦脸色古怪。
王香兰却短促地笑了下:
“嗯,像是以前的他,还不懂伪装的他。”
棠溪和棠如月都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