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与明静云听他说到“半步筑基”都觉新鲜,当即询问起来。
欧阳擎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座挂着残破酒旗的二层沿街酒楼,道:
“嘿嘿,这半步筑基嘛......我们去酒肆坐下后慢慢说!”
姬玄循着他目光望去,也洒然一笑道:
“好!我正要请欧阳大哥喝一杯!”
欧阳擎缓步而前,随手抚须,却是面上一阵虚影晃动后,化作一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长须老者,转头道:
“我也施展下这变化之术,此刻变作为兄的师尊“南澈上人”......我们既要说这“半步筑基”之事,老哥我心下感怀恩师,此番就借师尊当日姿容,略抒胸臆吧!”
说这番话时,虽是面上变化,声音与身上衣饰等却并未改变,仍是一身锦缎紫衣,想来司空殿的衣服尽皆这般,当年他师尊亦是如此......
进了这酒肆,只见空荡荡的并无宾客,一个颇为灵活的店伙,操着土里土气的齐云语道:
“道爷!您老又来啦!今日却又多了两位客人,快请!快请!”
姬玄与明静云见状,才知他不是第一次来,且应是每次都化作自己师尊模样。
欧阳擎哈哈一笑,随意应过,便与姬玄二人上了楼,坐定后冲正拿抹布用力擦拭桌子的伙计道:
“小二,今日可有肉?”
那小二眼中带笑道:
“有!有!三十里外新运来的黑狗熊!小的知道您老要来,特地留下两只肥熊掌,百来斤上好的肥膘肉!”
欧阳擎点点头,道:
“好,熊掌拣一只来,放些老姜,用烈酒蒸了!剩下一只生的给我包好了......其余百十来斤熊肉大锅蒸煮,再配些小菜,抬两缸浑酒,便一起送到大屋去吧!”
那小二点头哈腰间,接过欧阳擎手中递过的两锭金子。
姬玄见那金子一锭怕不得有**两重,他也不嫌沉,随意塞入怀中,便要下楼去。
明静云见欧阳擎只要了一只肥腻熊掌,微微皱起眉,叫住那小二道:
“店家你且稍等!我这有几斤雪鹿肉,麻烦你给蒸煮下!”
说罢从储物袋取了块微带冰碴的冻鹿肉,足有十余斤,交与那小二。
那伙计听说是雪鹿肉,心中惊讶,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
对于这种北地上佳的罕见食材,价比千金,以往年头都是达官显贵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普通之人哪里尝过,他这小店里更是从没见过。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想来就算是以往那些贵人都再难吃上,更别说生活在千家集这穷乡僻壤的普通百姓了。
可如今这般珍贵之物他却拿在手中,怕不是做梦,脸上不但满是羡慕,更是馋的直流口水。
他随即抹了抹口水道:
“些许小事,客官吩咐,自当效劳,自当效劳!只是不要红烧的吗?”
明静云只想吃些清淡的,便随口道:
“反正多的是,那就一半红烧,一半蒸煮吧!”
又见那店小二眼馋至此,温柔一笑道:
“这蒸煮之资,我就不单独付了,你手中鹿肉足有十斤,切去二斤送你吧!”
那小二喜的连忙称谢,捧着那冰冻的鹿肉,比怀中两锭金子还珍稀般,步履轻快的去了。
姬玄眼见这一幕,笑道:
“明师姐,此刻吃不得太荤腥的么?”
明静云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瞥眼偷偷瞧了瞧欧阳擎,见他面上无异,才又对姬玄道:
“本是不饿的,但是此刻趁还吃得下,身子还是多进补些的好。”
说到此处,却是不再往下说,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欧阳擎虽然年长,可是司空殿修行之人多是道士,即便他是俗家之人,但哪里懂得这些,只以为少年人嘴馋,并不以为意,此时已与姬玄说起了近日来齐云国之事。
“姬兄弟,我们先说说我这些时日的经历,至于那踏入筑基感悟之事,却要酒醉意酣时再说才好!且我正是因为有这次齐云国之行,才有了诸多不得不为的杀伐之举,方始得悟此道!”
姬玄与明静云听的都觉奇异,却想不明白为何杀伐之中却能明悟筑基之事。
欧阳擎说到此,却是不紧不慢的拿出几块黑色的山形小石头,扔到桌上,看向姬玄道:
“姬兄弟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凡仙太古契约”之事?”
姬玄好奇的盯着这几块山形的小石头,略一回想,点头道:
“有些印象,我记得那是限制筑基期以上修士参与凡人战争的制约吧!”
欧阳擎点头,继续道:
“说起我这几日大小几十场战斗,却大都不是在寻常条件下进行的,其中更有几次见到了奇异之事......”
“而这些奇异之事,正是由这些石头阵引起的,它们正是“凡仙太古契约”之石!”
姬玄与明静云听了更是疑惑起来,拿过那黑漆漆的山形小石子看了又看,却是未见异常......
欧阳擎两指捏起其中一块石子,笑道:
“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它们现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山石罢了,起初它们每块本都是百仞的山丘,此刻被我缩小了而已......”
姬玄恍然,但仍是好奇问道:
“这几座小山如何便是那契约了?这我却是不解......”
明静云却仍盯着手中石子,又用神识仔细观察许久后,喃喃道:
“奇怪......这山石上的树木都枯萎了,此刻虽缩至这般小,但仍可看出似是被高温焚烤过,失去了水分,可是却又并未燃烧,只是失去了生命般......”
欧阳擎眼中露出赞赏,微微点头道:
“明师侄所言不错,不过不是生命,应是失去生机,其实这小山之上不止树木,整座山丘都如此,连这山上土石也失去了生机,变为了死寂之物......”
此时,却是那小二已端上来几口粗糙大锅,就蹲在一旁掀开锅盖开始盛菜、端菜,三人只好暂缓言语。
欧阳擎又与那店伙随意聊过几句,见诸般菜式上的齐了,叫他又拿过半坛浑酒送来,便吩咐他退去。
眼见小二去了,欧阳擎拿过那浑酒坛,给明静云与姬玄各倒一杯后,却是拿出白玉葫芦把坛中剩余的浑酒都倒了进去,拿起葫芦又摇了摇,笑道:
“既来此间,不妨喝一喝千家集的浑酒,虽不甚美,却也别有风味......”
明静云拿起酒杯,刚凑近鼻端,便闻到微微有股酒糟之气,不禁眉头皱起,但仍是一饮而尽。
姬玄也端杯喝过,吐了吐舌头,苦笑摇头。
欧阳擎见他二人神情,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继续道:
“苦中有涩、酸馊刺鼻是吧!这就是齐云国百姓平日所饮之酒......却是以糙馊米、碎米糠末、麸皮、粗粟等酿制,工艺粗糙自也不必提了......”
“可是就是这般浑酒,在这战时也是稀罕物,非婚丧嫁娶等大事,平日也是少有人喝的到......”
姬玄与明静云都以为他是在宽慰二人,谁知他却大大饮了一口,嘿然道:
“千家集的浑酒虽苦,却苦不过齐云国贫民百姓的日子!”
“我这一路走来,最初本是带着一股杀尽齐云国之敌的热血与豪情,谁知见多了齐云国的平头百姓与寻常兵士,心也软了......”
“渐渐才知他们与我楚国民众其实也一样,都是迫不得已,皆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
“而真正害人的,却是齐云国的统治者,他们不仅是齐云皇室与贵族豪强,更有跗骨之蛆一样的诸多修仙宗派与修士,这些所谓的上位者......”
“他们利用凡仙太古契约,表面上看似是在保护凡人在战争中不被修士大片灭杀,实则是拿凡人来当挡箭牌,如下棋般博弈,衡量得失......”
“最终不过是在各自争抢利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