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白靠在墙边，长吁一声。
“一场乌龙。”
“梁锦安不知道瑞士医生现在已经拿了高家的投资，话语权在高家，她肯定还以为像是之前那样，瑞士医生都听你的。”
他抬眼，又瞥了高宁宁家一眼。
“没想到宁宁她妈讲话这么难听，瞧她刚才那个模样......”
“啧啧，肯定是在瑞士医生那边胡说一通，让他们转告梁锦安。”
“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傅闻衍眉头紧锁。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医院里，梁锦安通红的眼睛，和那眸中的恨意。
怪不得......她那么生气。
可想到她再也不肯见自己，决绝的模样。
他呼吸凝滞，胸口发闷。
江起白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道：“凭她那颗小心脏，肯定受不了。”
“我之前在医院看到她和你吵，还觉得她是个疯子，替你的付出不值。”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
“现在知道是沈秀妍从中作梗，煽风点火......算是理解她了。”
傅闻衍沉默着，没有回应，眼底的情绪翻涌，指节捏得发白。
江起白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叹一声。
自己这个无情的人，都忍不住心疼梁锦安，恐怕，傅闻衍的心已经疼死了吧。
他啐了一声，“高宁宁和她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手段如出一辙，歹毒。”
“小心点，高宁宁那么喜欢你，你和梁锦安之前的婚姻里，应该少不了她的挑拨。”
他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傅闻衍喉结滚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江起白忽然直起身子，语气不耐，“快点给梁锦安打电话，说清楚这一切啊！”
傅闻衍却没动，垂下眼，声音低沉。
“不用了，等一切结束再解释，现在告诉她，只会让她卷进高家和傅家的战争。”
江起白啧了一声，目光锐利。
“我今天还是头一次发现，你怎么这么武断，这么固执？”
“你这样，只会伤害梁锦安，懂不懂？”
空气凝滞许久。
傅闻衍抬眸，看着他，眼神里竟然有一丝罕见的迷茫。
江起白心情复杂。
傅闻衍，谁人不知？
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里最强大的那一个，永远站在高处保护别人。
可此刻，他竟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弱者才会有的表情。
垂眸，江起白哀叹一声。
他竟然会觉得.......傅闻衍有一点可怜。
深吸一口气，他语气放缓。
“我承认，你其他方面确实全都强于我，但追女人这个领域，我绝对比你在行。”
傅闻衍抬眸看着他。
江起白直视他的目光，“女人都是要哄的，尤其是梁锦安这样心地柔软，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女人。”
“她心思细腻，想得也多。你做事情必须和她解释清楚，什么都不说，只会让她越想越偏。”
傅闻衍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考虑江起白话里的意义。
片刻后，他嗓音微哑，“如果告诉她，反而会伤害到她，让她为难呢？”
“你不说，怎么知道她会不会为难？”江起白冷笑一声，“说不定，梁锦安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不少。”
至少现在，就挺坚强的。
傅闻衍拿出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又停住。
江起白盯着他。
“不打？那你就是狂妄自大。”
傅闻衍皱眉。
“你是不是在揣测她的情绪，赌她的爱意？”江起白一字一句，直戳他的心，“你是不是觉得梁锦安很爱你，就应该无条件地信任你？”
对面的人没说话，但眼神已经默认。
江起白嗤笑一声：“傅闻衍，这件事情上，你大错特错。你太自信了，但感情，不是自信就能有的。”
“她越爱你，遭受这一切，就会越痛苦。”
“......你正在用爱的名义，伤害她啊。”
江起白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重重砸在他心上。
久久回荡。
傅闻衍瞳孔微缩，手指也猛地收紧。
高家门外，一片死寂，只剩下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低下头，按下通话键。
......
滴声维持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接
他不死心，再次拨通。
这次，却直接被挂断。
“她说过，不肯听我解释。”
傅闻衍抬眸，竟有些沮丧。
江起白抿了抿唇。
“可以理解，如果我是梁锦安，我也不会搭理你。”
正是因为深爱过，被他伤害，才更不会回头。
拍了拍傅闻衍的肩膀，他笑笑：“慢慢来吧，毕竟——”
话还没说完，他愣在原地。
“宁宁？”
高宁宁满脸泪痕，站在不远处。
不知道听了多久。
傅闻衍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她斑驳的脸，眼底却没有一丝动容。
高宁宁今天出门，是为了见他的。
专门画了精致的妆容，没想到去傅家，没见到人，反而听说他和江起白一起来高家。
【一定是来我看的。】
高宁宁欣喜，匆忙赶回来，却看到眼前这一幕......
她颤抖着，妆哭花了，楚楚可怜。
“原来，为我安排手术的人不是你，是我妈妈？”
“甚至......你还要阻拦？”
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害怕。
红着眼眶质问：“傅闻衍，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狠？”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为流浪猫狗治病的少年吗？
“你对那些小动物都能心软，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没有那些动物重要？”
“就算做不成你的老婆，至少......也是你的朋友啊！”
她说着，想再次像以前那样，伸着手挽着他的胳膊。
傅闻衍神色未变，后退一步，躲开伸过来的手，冷声道：“那些小动物不会想尽办法暗算人。”
高宁宁呼吸一滞，手僵在半空，顿了许久。
闻衍哥哥在说哪件事？
是她给他下药，想得到他的孩子。还是说，她丢掉傅奶奶的药，害得傅奶奶生死未卜？
甚至是说，她想尽办法占用梁锦安的资源，暗中设计梁锦安的事？
回首，她才发现，自己在这一路上，实在是害过太多的人......
高宁宁垂眸，神色晦暗不明。
闻衍哥哥是觉得她很坏，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吗？
“不是的，我不坏。”
她喃喃自语着，随即又猛地抬头，声音尖锐。
“都是因为你，你太不听话了！”
“闻衍哥哥，如果你小时候肯接受我的表白，回应我的爱意，这些无辜的人也不用变成今天这幅光景。”
“错的人不是我，是你啊！是你害了他们！”
她歇斯底里地笑起来。
言辞太过惊世骇俗，连江起白都忍不住往后躲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神经病杀人不犯法，衍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傅闻衍终于看向高宁宁，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的疯子。
“你错了，就算没有我，你骨子里藏着的恶，也迟早会让你害人。”
说罢，他和江起白一起离开。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高宁宁彻底疯魔，对着他的背影大叫道：
“你去哪，去找梁锦安吗？”
“她已经和谢望京结婚了，你过去，只能做小三！”
可远处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高宁宁终于崩溃，靠着自己家的大门，瘫软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闻衍哥哥宁愿追随梁锦安的冷脸，对她，却连恨都懒得施舍。
......
梁家。
梁锦安拉黑了傅闻衍的电话，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周末，阳光明媚。
梁锦安和谢望京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动物园。
她牵着呦呦的手，谢望京站在她身边，给南南讲解恐龙的知识。
一家四口，温馨又和谐。
可不远处，傅闻衍和江起白正冲他们走来。
因为她不接他的电话，不给他任何联系的机会。
所以傅闻衍专门从南南的朋友圈打听到他们要出游的消息，提前赶来。
江起白自告奋勇跟上。
傅闻衍的目光投向她，看见她和谢望京一起。
不管看到多少遍，都会觉得窒息。
他唇角紧抿，目光挪开，看向一旁的儿子。
“南南。”
听到爸爸的声音，南南是开心的。
可想到手术的事，又默默地收回视线，只轻声喊了一下。
“爸爸。”
也没有邀请他过来一起玩的意思。
傅闻衍垂眸，难掩失落。
江起白脸皮厚，完全不在意，拽着他往那边走。
“南南，你在玩什么啊，江叔叔和你一起。”
三个帅气高大，又贵气非凡的男人围在梁锦安身边，引得周围路人频频驻足。
“好羡慕。”
“他们是什么关系？”
梁锦安只觉得心烦，带着两个孩子和谢望京一起，往旁边走了几步，同傅闻衍二人拉开距离。
“走，我们去下一个馆。”
不想让他们跟着，梁锦安看了一下附近的租车点，准备租一辆电动车快点离开。
江起白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笑：“是要租车吗？”
见她不理，他又快步跟上。
“我和衍哥已经给你们租好了。”
旁边，就停着一辆。
但动物园提供的电动车最大容纳四个人。
江起白看了看，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和谢望京还有两个孩子坐吧，‘一家四口。’”
他在揶揄，说着，又要把车钥匙递给她。
梁锦安没有拿，冷笑一声，盯着他：“现在装什么好人？”
江起白一愣。
她语气讥讽。
“之前在猴山的时候租车，你排挤我，要让你、傅闻衍、高宁宁还有南南一起坐，让我自己在旁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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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忘了你的馊主意吗？”
其实，事情过去太久，梁锦安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她以为自己彻底淡忘，但再次看到租的电动车，看到江起白站在旁边，那些远古的回忆再次席卷。
不是不痛，只是不想让自己一直陷入痛苦，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一旁，南南垂下头，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忍不住流下眼泪。
冲过去，抱住她的腰。
“对不起妈妈，南南小时候不懂事，伤害你了。”
也是在猴山一行，他才真正看清，无条件爱自己的人只有妈妈。
宁宁阿姨做出的一切，都只是伪装罢了。
梁锦安拍拍他的脑袋，“你确实过分，妈妈接受你的道歉。”
但真正该道歉的其他人，却缄默不语。
梁锦安也没有指望江起白能说什么，转身，对着他冷声道：
“离我远点，你现在这个样子，恶心又烦。”
江起白被她怼得脸色一僵，竟然气笑了。
“梁锦安，你是唯一一个敢指着我鼻子骂我的女人。”
他抱着手臂，表情倨傲。
“看在你厉害的份上，原谅你。”
“神经病。”梁锦安翻了一个白眼，自己扫码租了一辆车。
安排好两个孩子的座位，转头看向谢望京。
“我们走吧，你来开车，好不好？”
她在他面前，竟然习惯性地撒娇。
傅闻衍的脸色瞬间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