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信和楚陵光正在地上坐着,大眼瞪小眼。
一般来说,很多事情总要有个结局,格瑞纳呢,折磨归折磨,放着归放着,但是明天的听证会如果顺利,那卡尔文就是板上钉钉的虫皇。这个关头不能有任何意外了。
“他要弄死格瑞纳不就是一枪的事吗?都不用出门,他躺床上发个指令机器虫就能把那间牢房扫成蜂窝。”楼双信抱着膝盖,“他又想聊了?”
楚陵光嗯了一声,又问,“你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来。”
“他没说干嘛啊?我以为吃夜宵呢?”
楚陵光在身上摸摸搜搜了一下,“也不矛盾,我们现在可以去先搓一顿......等会儿,卡尔文让我给你看个东西,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不记得放哪了,可能在外头桌上。”
楚陵光站起来找了一圈,然后发现被他刚刚坐地上的时候拿去垫屁股了。
就这管理存放方式看着也不是什么重要文件,楼双信露出了一个有点嫌弃的表情,但是楚陵光还是强行塞进他手里,因为就凭楼双信这双手拿着伞做过的事,他没资格嫌弃这份只是被坐了一下的文件。
楼双信忍气吞声地接过了这份文件。
他一目十行地翻了翻,发现是一部法案,大概是关于底层民众利益保障的,不过名号是底层群众,其实本质还是为了保护雌虫和亚雌。不过算不上激进,比起正式的法案,更像是一部草案,是某种思想推行前的试探。
肯定是没有成功推行的,对虫族来说可行性很低,但对楼双信和楚陵光这两个看了很多小说的人类来说,是很老套的情节。
起草这份法案的虫是格瑞纳。而根据附录的议会记录,这一份法案在议会中只是初步搁置,没有被直接否决,但最后否决者是虫皇。
有点意思,楼双信觉得格瑞纳不是那种会直接硬刚议会和虫皇的个性。也许他当时会起草这样一份法案,是觉得虫皇有可能会支持,最起码是认为虫皇不会插手的。
楼双信其实不是很关心这个,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卡尔文不会因为这个心软吧。”
他知道格瑞纳不是天生就这个逼样,虽然他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但是也知道虫皇不是一上位就病入膏肓的,而且虫皇上位当时也少不了这些王夫家族的支持。不过合作者互相背离,本身也很常见。
“不会。”楚陵光就更没兴趣了,什么这这那那的,“他是皇上,又不是菩萨。”
楼双信把文件随手一丢,“位高权重的虫很多都这样啊。单独的个体是很难把握住权力的,有些是内心不坚定,所以背叛自己的意志。有些是受不了打击,黑化了;当然还有很多都是单纯倒霉,受的苦太多了,变得面目全非也是正常的。”
但审判时可不会管罪犯的过往,如果你以前很惨,可能也就是多一个谈资,大家在讨论你是个罪犯的同时加一句唉原生家庭!吊用没有。
就好比楼双信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些选秀或竞赛节目总是有一个煽情环节,那些歌手舞者什么的哭着说自己家庭如何困难自己如何奋斗,这是干什么,感动x国栏目不在这边。
不过卡尔文还年轻,感兴趣的话去问问也没事,也算是多一点经验,楼双信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意义,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楚陵光不做评价,他觉得什么以史为镜就是放狗屁,至少他一直坚信一句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历史中根本学不到任何教训。替换成虫族依然有效。
“我觉得这个还是要看本性。”楚陵光说,“黑化很俗套是因为那些他们总假设所有虫经历过背叛啊挫折啊都会黑化,实际上未必如此。”你不是也没有变成大恶霸吗?但是这最后半句楚陵光没说出口。说出口感觉太正派太煽情了,有点恶心。
楼双信不知道他的话外音,只是感叹,“人性又何其复杂。”
“虫性。”
“我故意的,为了说话有格调一点,就不能当做没听出来吗。”
楚陵光哦一声。
他还是蛮佩服楼双信的,虽然他也不知道楼双信具体的经历,但是从之前的一些反应看出来这老登肯定是吃过大亏的,而且又活了那么久。长生能带来什么楚陵光无法评价。
足够长的时间中肯定能学会很多东西,就像现在的楼双信,但究竟会给精神带来什么他无法想象,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乐观或悲观都只是空谈。
但楚陵光可以确认一点,如果他活了个几百几千年,那总有一天活腻歪了会去什么市中心搞爆破的。如果不是现代法律约束以及侦查执法水平高,楚陵光早把自己全家除了妈妈以外的都活埋了,然后搞把ak去把公司的蠢货都打成筛子。
哪怕是生在近代,或者就早个十几二十年,没有什么完善的天眼之类的,楚陵光都绝对会精心策划一下争取把亲爹和弟弟送上西天,但放在现代科技下完全不可行,风险太高了很不划算。
唉,生不逢时啊。
楼双信看见楚陵光莫名其妙奇妙惆怅起来,觉得很离奇,“你突然之间在遗憾什么?”
“没什么。”楚陵光说,“我有点饿,要不别等了,我们直接去吃夜宵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摊。”
“我想嗦粉……”
“那也行。”
终于走了,卡尔文面无表情地想,他门没关死,室内全听见了。
什么虫啊人啊这些,如果放在以前被格瑞纳听到,卡尔文会觉得非常危险,但是现在就无所谓了,格瑞纳活不过今晚。
格瑞纳很安静,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只是从发丝的缝隙中露出一只凹陷的眼睛,像无机的摄像头一样盯着他,直到外面雄虫的声音消失,才缓慢地从咽喉中滚出一声低沉的笑。
“……你赢了。”格瑞纳的声音很微弱,“你知道你唯一比我当年强的地方是哪里吗?”
格瑞纳说,“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