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
詹叔格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起身应道:“下官,听候大人吩咐。”
“嗯,”宋清满意地点头,转身吩咐道,“纪辰,点一队上京卫,帮县令看好县衙,莫要出事。”
“是!”纪辰立刻应下来。
詹叔格怔愣地望向那素衣的年轻人,立刻明白了他不信任自己。
什么帮忙,分明就是要接管县衙。
“对了,”宋清忽地抬头,晃了晃手中“断亲书”,含笑道,“明日本官与宋家所谈之事,还望县令做个见证。”
“是。”稀里糊涂应下来了没头没尾的事情,詹叔格表情很是茫然。
这几日因着宋清要来荣阳的事情,宋家人都快得意到天上去了,可等人真的到了,宋家人自己先吃了两次闭门羹。
毕竟是身份有悬殊,倒也能理解,可如今这人竟是拼着不要那袭承的侯爵也要脱出宋家去。
詹叔格不理解,这分明是件会和宋家两败俱伤的事啊。
此事若成,自己日后又该如何同宋家相处?
詹叔格又看了一眼前方身形清瘦的人,心中莫名升出几分惧怕来。
曾经能在京城搅弄风云的人,如今到了这小小的荣阳县,县内是晴是雨,亦握在此一人手中。
眼见那身着轻甲的年轻人走到他身边,詹叔格郑重地告了声告退,转身离开房间。
翌日,宋清一早便到了县衙去,县衙内各类卷宗都由上京卫守着。
宋清到了,却没立刻去要前几年的账目,而是直奔着刑名条目去了。
纪辰和上京卫陪着宋清在县衙内翻各类卷宗。折月和常骏到街上去采买最近短缺的东西,顺便在南方小镇中好好玩一圈。
玉阳镇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饮食装扮自有其一番风味。
折月让常骏去补些肉菜,自己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捧着一份青团停在一个卖发簪饰品的小摊前。
视线扫了一圈,她拿起一支飞鸟停在竹枝上纹样的木簪问道:“这个,还有一样的吗,我想要一对儿。”
摊主刚要答话,旁边忽地传来一声:“喜欢这个?”
折月扭头,见到一身着白色金丝暗纹长衫的陌生男子,后者见她看过来,走得更近些了道:“你不是玉阳镇人吧?是来游玩?”
“若是玉阳镇人,不当认不得我。”那人很是自信地给出自己的推断。
折月默默将最后一口青团塞进嘴里,看了一眼摊主不大好看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什么,掏出一块碎银放到了摊位上,然后转身就走。
“哎,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又追了上来。
察觉到肩膀被人按住,折月一转身,手刀敲在那条手臂的肘弯处,冷声道:“别跟着我。”
手臂吃痛,那人后退一步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折月转身欲走,却见周围不知何时已有数名手持长棍的男人来到了她周围。
她皱起眉头,看向那华服男子反问:“你叫什么?”
“这玉阳镇,还没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呢,”那人笑得极得意,上前一步道,“我叫宋显英,你大可去打听打听,这荣阳县姓什么。”
宋显英?
折月立刻想起那个敢在拜帖里留叔字的宋显名,不由翻了个白眼。
原是一家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的惹人厌。
她刚想说话,忽觉背后及后脑传来一阵钝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眼见前方宋显英已经展开双臂,折月顾不上骂人卑鄙,咬牙从袖中抽出一匕首来,踉跄间刺向宋显英。
因着并未站稳,她的视线又实在模糊,手腕似是被人握着用力一折。
腕上疼痛传来,匕首落地的声音也一并响起,折月察觉到自己被人搂到了怀里。
神思昏沉,她用力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没急着挣扎。
直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才猛地抬了手。
手中刚买的簪子刺入身边人的肉中,她并不知刺入了什么位置,用力挣脱出来后摔倒在地。
耳畔响起刀兵出鞘和常骏焦急的呼喊声,她终于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折月!”常骏将人横抱起来,扭头道,“我带她去医馆,你们将这些人拿了送到县衙去见大人!”
跟着一起的上京卫应了声是,手中刀立刻压在了宋显英和周围几个人的脖子上。
宋显英捂着衣襟处的出血口,第一次在这小小的玉阳镇见到这般阵仗,却只是咬牙骂道:“你们几个新来的吧?知不知道我是谁,还敢送我到县衙?”
上京卫不回话,只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用绳子捆了他的双手。
宋显英这才意识到些不对劲,挣扎着喊道:“你们干什么?敢绑我?詹叔格呢!让他过来见我!”
街上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围观,上京卫带着人往县衙去,后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往县衙去。
与此同时,县衙内一间空屋子,宋清脸色不大好地望着宋致文,詹叔格神色复杂地坐在不远处,更旁边的宋章也满脸愁容。
于他而言,若宋清离开宋家,宋曜便是最有可能袭承侯爵的人,对于宋清的决定,他双手赞成。
且宋章比谁都清楚,他们最好是趁宋清现在还算好说话,为自己争些利益便遂了他的愿。
若是真惹得宋清需得靠算计来让宋家签下这断亲书,不,他若真狠了心要离开宋家,十个宋家也拦不住他的,更何况一纸断亲书?
可偏偏宋家不肯放走宋清的权势,他们还做着荣登京城显赫霈州的美梦。
哪怕宋章明说了宋清在京城所做种种,这群人心里想的竟还是他手中的权势。
一群霈州都没出去过的人,竟觉得自己能留得住两朝天子身边的人。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宋章心里生气,却又不得不跟着过来。
宋清的手指停在桌上的一份卷宗上轻轻敲了敲,问:“当真不肯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