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当即脸色一变,“靠,如果丁春峰被抓之前就中毒了,那我们这次可就背了一个天大的黑锅了。”
说着,她不由加快了车速。
“可是……”紧接着她又说道,“那个医生真有这么厉害吗?他怎么就知道丁春峰一定会落网?”
“你别忘了,能实施介入手术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这种人的智商很高!”李睿冷冷道。
“你什么意思啊,搞得我好像智商很……”
凌晨五点零六分,车子急刹在一片沉寂的医院门口。滕艳兰刚解开安全带,就看见李睿已经快步冲向住院部大楼。
五楼走廊尽头,值班警员正打着哈欠。
"丁春峰情况怎么样?"李睿厉声问道。
"又闹腾呢,"警员撇嘴,"这孙子一晚上要了三次止痛药,刚才又开始嚎......"
“他什么时候开始喊的?”李睿问道。
“半个小时前。”
"什么味?"滕艳兰已经闻到病房里飘出的苦杏仁味。
他突然和李睿对视了一眼道:“快开门。”
当铁门撞开的瞬间,他们看见留长发正在病床上剧烈抽搐,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一条疯狂的蛇。
"叫急救!"李睿扯开丁春峰的病号服,胸前大片淤青正在扩散——这是典型的凝血功能障碍症状。
值班的警察一下愣住了,短暂的错愕之后,转身就跑。
滕艳兰抓起对讲机的手在发抖。如果丁春峰死在医院,而他们连拘留手续都没办完......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片刻后,楼道里就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值班医生冲进来,看到他的症状后脸色骤变:“瞳孔散大,肌肉震颤,心律失常——这像是药物中毒!"
李睿冷静道:”我怀疑是洋地黄类药物中毒,需要立即检测血药浓度并给予的高辛抗体。"
医生皱眉:“洋地黄?你怎么判断的?"
李睿快速解释:“洋地黄类药物是临床常用的强心药,但治疗窗很窄。中毒后会出现恶心呕吐、视觉异常、心律失常等症状。丁春峰的表现完全符合——黄视症、室性早搏、进行性房室传导阻滞。"
他指向监护仪:“你看他的PR间期延长,ST段呈鱼钩样改变,这是典型的洋地黄中毒心电图表现。这类药物会抑制Na /K -ATP酶,导致细胞内钙超载,最终引发致命性心律失常。"
医生立刻下令:”准备苯妥英钠!抽血送检的高辛浓度!"
李睿补充:“同时查他最近是否接受过心脏相关治疗。洋地黄类药物常用于心衰患者,但若被恶意使用……"
值班医生一边指挥抢救,一边疑惑地看向李睿:”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药物?"
李睿的目光落在丁春峰输液袋的接口处——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
"因为我是法医,最清楚如何用药物杀人于无形。"
医生点头承认李睿说得有道理,然后赶忙叫护士推着丁春峰的病床离开。随着拆掉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李睿抬头,正好看见窗台上,一只麻雀抽搐着坠落。
滕艳兰问道:“丁春峰会怎么样?”
李睿怔怔地望着窗外,“难说。”
“好吧。”滕艳兰略显失望。
“不过丁春峰的这次中毒,从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第二个凶手肯定是个医生!”李睿说道,“不管是介子致死、受害者被挖眼球,还是今天丁春峰的洋地黄中毒,都可以证明。”
顿了顿,“现在的侦破方向是如何找到这个躲在阴暗角落波云诡谲的医生。”
滕艳兰看向李睿,“你怎么看上去有些兴奋?”
李睿笑道:“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好胜心。”
李睿摇了摇头,“胜负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但维护正义,我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滕艳兰望着李睿镜片后闪烁的目光,忽然发现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法医,此刻眼角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晨光透过车窗,在他清瘦的侧脸投下细密的光痕,将他惯常苍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暖意。
她注意到李睿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叩窗户——不是以往那种机械的节奏,而是带着某种跃动的韵律。这个发现让滕艳兰微微怔住。多年共事,她见过李睿解剖台上精准如机械的冷静,见过他面对尸块时面不改色的漠然,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生动。
"你在看什么?"李睿突然转头,镜片后的眼睛清澈得惊人。
滕艳兰仓促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鬓边一缕碎发。她想起第一次见李睿时,还暗自嘲笑过这个"书呆子"肯定受不了现场的血腥。可此刻,他在晨曦中的身影却莫名让她想起特种部队时的教官——那种对正义近乎偏执的坚守,在平静表面下涌动着的炽热。
"没什么。"她转过头,却闻到李睿身上飘来的淡淡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窗外传来早班警员的说笑声,滕艳兰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曾经最看不顺眼的同僚,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敬意。
清晨七点的专案组办公室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烟味。张旭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滕艳兰和李睿推门而入。
"嫌疑人情况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滕艳兰将外套甩在椅背上:”暂时脱离危险了。根据他的反应判断,这绝不是自杀。"
"典型的灭口行为。“李睿补充道,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凶手在清除不稳定因素。"
张旭深吸一口烟,灰白的烟雾在晨光中盘旋。他想起监狱里那些反水的同伙,往往比警方更急于除掉告密者。这是个突破口。
"等嫌疑人能开口了,立即组织审讯。“张旭掐灭烟头,”利用他们内讧……"
"他不会说的。“李睿突然打断,”丁春峰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就算同伙要杀他,他也不会自掘坟墓。“他走到白板前,指着丁春峰的档案照片,”他现在很清楚我们证据不足。"
滕艳兰注意到李睿用了"证据不足"这个词,而不是"没有证据"。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紧。
"今天是16号了。"李睿的声音低沉,"如果医生决定单独行动,许梓琳的生还几率……”
办公室突然陷入死寂。张旭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师兄,你怎么断定丁春峰知道我们证据不足?"鲍文婕忍不住问道。
李睿拿起一份文件:"他服刑期间研究过刑事诉讼程序。我们出示的是传唤证,不是拘留证。"他停顿了一下,"在他眼里,这等同于警方在虚张声势。"
滕艳兰突然直起身子。她想起丁春峰病床上那个诡异的笑容——那不是将死之人的恐惧,而是赌徒看穿对手底牌时的得意。
"全市两千多名医生……"张旭又开始点烟,打火机咔嗒作响,"从何查起?"
李睿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三份受害者档案上。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中三双相似的眼睛:"我们漏掉了什么……这三个女孩之间,一定还有别的联系。"
窗外,朝阳已经升起,但办公室里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一般。鲍文婕盯着电脑屏幕,张旭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滕艳兰的指尖在桌面上画着无形的图案。
突然,李睿抓起外套向外走去。
"你去哪?"滕艳兰喊道。
"医院。"李睿头也不回,"既然丁春峰不会开口,就让他的病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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