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镜前的滕艳兰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抬手将利落的短发别到耳后,发尾已经接长,烫成了慵懒的大波浪,垂落在肩头。化妆棉蘸着卸妆水,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素日里的冷肃——眉峰被修得柔和,眼线上挑的弧度带着几分妩媚,唇色也从惯常的裸色换成了饱满的玫瑰红。
“怎么样?”她转头问一旁的化妆师,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连语调都染上了江南女子特有的柔软。
李睿站在门口,几乎认不出她。
曾经的“铁血滕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风情万种的酒吧老板娘。她穿着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耳垂上坠着的祖母绿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像是两滴欲坠的露珠。
最让李睿不适应的是她的眼神——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慵懒与神秘。
“看傻了?”滕艳兰走到他面前,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水味,不是警队里常闻到的消毒水气息,而是晚香玉混合着雪松的馥郁。
李睿下意识后退半步:“你……”
“叫老板娘。”她突然伸手,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胸口,“或者……”她凑近他耳边,红唇几乎擦过他的耳垂,“叫我阿兰也行。”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李睿的耳根瞬间红了。他猛地别过脸,却从镜子里看到滕艳兰得逞般的笑容——那笑容里还藏着几分属于“滕队”的狡黠。
“怎么样?”她转了个圈,旗袍下摆荡开优美的弧度,“像不像个开酒吧的?”
李睿不得不承认,她的可塑性令人震惊。短短几小时,她不仅改变了外貌,连气质都彻底颠覆。此刻的她,既能让人联想到上海滩最纸醉金迷的夜场,又隐约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就像一杯艳丽的鸡尾酒,甜美之下藏着锋利的酒精。
“记住,”她突然压低声音,一瞬间又变回那个凌厉的女警,“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调酒师,也是我的情人。”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抚过他的领带,语气却冷静得近乎冷酷,“别露馅。”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李睿忽然意识到,这才是最可怕的伪装——真与假,柔与刚,全都模糊了界限。
当滕艳兰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化妆间时,连走廊上的服务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踩着高跟鞋的步伐依然稳健,腰背挺直的姿态却多了几分婀娜。
“对了,”她突然停下,从手包里掏出一副金丝眼镜架在李睿鼻梁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脸颊,“这样更符合人设。”
镜片后的世界微微扭曲,李睿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分不清这是演技还是……
“别多想,”滕艳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红唇勾起一抹笑,“都是为了任务。”但她转身时,耳垂上的祖母绿晃出一道流光,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暮色酒吧开张第七天,霓虹灯在雨夜中晕开一片暧昧的紫红。
滕艳兰站在二楼VIP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敲击栏杆。楼下卡座里,黑虎帮的“义哥”正带着几个马仔刁难服务员,故意将酒水泼在女孩的制服裙上。
十分钟前,她就得到了沪市警方的通报,这位黑虎帮骨干分子、外号“阿义”的人物,即将带人前来闹事——而这也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圈套”,黑虎帮控制着这一带的酒吧、舞厅、KTV,要想生存,就必须交纳“会费”。
这也是滕艳兰摸清黑虎帮底细的第一步。
“兰姐,”服务员小跑上来,声音发颤,“他们非要您亲自过去……”
滕艳兰深吸一口气,红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她扭动腰肢走下楼梯,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引得满场目光追随。
“义哥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阿义靠在卡座真皮沙发上,粗壮的手臂搭着椅背,露出一截青黑色的蟒蛇文身。他眯着眼打量走近的滕艳兰,目光像黏腻的蛇信般从她纤细的脚踝一路舔舐到饱满的胸口。
“哟,老板娘亲自来啦?”他故意拖长音调,手指敲了敲桌上的茅台,“听说你这儿的规矩——新店开张,老板娘得陪第一杯?”
滕艳兰脸上笑容不变,却在阿义突然伸手要揽她腰时,不着痕迹地侧身倒酒。翡翠镯子磕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义哥说笑了,”她将酒杯推过去,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转,“我们小本生意,哪敢立什么规矩。”
阿义没接酒,反而一把攥住她手腕。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内侧细嫩的皮肤——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薄茧位置。
“手挺嫩啊,”他咧开嘴,金牙在霓虹灯下闪着光,“不像端盘子的,倒像……”
“像拿手术刀的?”滕艳兰突然俯身,红唇贴近他耳畔,“我前夫是外科医生,总说我这双手适合拿手术刀。”她抽回手时,指甲若有若无地刮过他虎口的刀疤,“可惜啊,我更喜欢拿酒杯。”阿义眼神一凛,突然将整瓶茅台砸在桌上:“那就证明给我看!"酒液溅在滕艳兰旗袍下摆,晕开深色的痕迹,“听说你在打听‘泰克公司’?”
滕艳兰心跳漏了半拍,脸上却浮起娇嗔:“哎哟,义哥消息真灵通!”她翘着兰花指擦拭酒渍,“这不是想找点‘特殊货源’嘛。”
“货源?”阿义突然拽过她一缕卷发在鼻尖嗅了嗅,“老板娘要的……是这种货?”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塑封袋,里面装着几粒蓝色药丸。
霓虹灯恰好变成幽蓝,映地滕艳兰瞳孔骤缩——这正是他们追踪的假药样本!
“人家哪懂这些呀!"她佯装害羞地低头,“不过听说……最近条子查得紧?”
阿义猛地掐住她下巴:“老板娘对警方动态很了解啊?”他拇指用力按着她唇膏,“该不会是……”
“义哥,你可真是太冤枉我了,”滕艳兰轻轻一推,“我就是听几个来店里的客人说起过这种货,想着是不是能够找到货源,我真不知道您就是货源啊!早知道这样,我就……”
阿义将药丸一收,“少废话,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阿义的举动早在滕艳兰的意料之中,此前,她故意放出风去,说她对‘泰克’公司的假药感兴趣,就是为了让阿义产生警觉。
其实早在他今天来之前,酒吧里就有几波人来“调查”过了,为的就是摸清楚她的底细。
而今天阿义亲自前来,就说明他已经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
“义哥,那您今天来是……”滕艳兰故作疑惑道。
“你们也太没规矩了!”阿义冷冷道:“在我的地盘上开店,连会费也不交,什么意思?不给我面子?”
“这……”滕艳兰故作惊讶,“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义哥,您听我解释,我……”
义哥眯着眼打量她,刀疤横贯的左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听说老板娘从不陪酒?”他拿起一个白酒瓶,“今天把这瓶干了,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以后我的人也绝不找你麻烦。”
琥珀色酒液在瓶身摇晃,滕艳兰背在身后的手指掐进掌心——这是她唯一的弱点。在部队的时候,她曾因一杯啤酒不省人事,从此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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