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宴的视线在触及到沈书欣的瞬间立马停住。
她蜷缩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渗着血丝。
沈书欣后背的衣服被铁管抽得破烂,隐约可见青紫交错的伤痕。
安安被她紧紧护在身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温若雨手中的铁管还高高举着。
随着心疼而来的,是一股愤怒。
下一秒,温若雨的手腕被狠狠拧住,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傅程宴一脚踹在她腹部,将她直接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草帽男人和摊主见状就要逃跑,却被傅程宴带来的人反手扣着手臂按在地面。
“收拾了。”傅程宴声音冷到极致。
他单膝跪地将沈书欣小心抱起,指尖在触到她后背的伤痕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书欣,我来接你了。”他眼底翻涌着难言的情绪,但声音却无比温柔,像是怕吓到怀中的人。
只是,傅程宴怀中的人身体冰凉,像是没了生命似的。
他收紧手臂,却也不敢用力,生怕碰疼了她的伤。
傅程宴低头用唇碰了碰她冰凉的额头。
“没事的。”他声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慌乱,“我们去医院。”
他大步走出去,但沈书欣始终安静的可怕,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
消毒水的气味。
沈书欣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她隐约看到床边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张哭得憔悴得脸逐渐清晰。
“醒了?!”
熟悉的女声带着哭腔,紧接着女人的脸凑到沈书欣眼前。
云梨的眼睛肿得像桃子,黑眼圈重得像是熊猫眼。
“我……死了吗?”沈书欣声音嘶哑。
她想,应该是死了吧。
不然怎么还能看见好朋友呢。
“呸呸呸!”云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后背缝了二十六针!医生说再晚送来半小时就……”
她说不下去了,捂住嘴抽泣。
原本,云梨还在等沈书欣分享落日岛的照片,但等着等着,她等到的是傅程宴的电话。
得知沈书欣出了意外,云梨立马抛下手里工作,二话不说直接赶了过来。
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沈书欣重要。
沈书欣试着动了动,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呵。
她运气还真好啊,居然能够活下来。
“别乱动!”云梨慌忙按住她,又擦着眼泪,“医生说,傅程宴把你送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他……”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
傅程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衣服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平日矜贵的样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手里的化验单散落一地。
“书欣……”
他几步走到床前,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停住,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怕弄疼她。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通红一片,盛满了沈书欣从未见过的后怕与心疼。
云梨识相地退了出去。
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程宴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冰凉。
“对不起。”他声音低哑,满是自责,“我来晚了。”
沈书欣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想伸手触碰他,但一双手被绷带固定住,她根本无法动弹。
“不怪你。”
沈书欣声音虚弱,她想到什么,有些紧张的询问:“安安呢?她还好吗?”
她清楚的记得,她是把安安保护在身下的。
既然自己没什么事情,那安安一定也是。
傅程宴的眸色暗了暗,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缠着纱布的手:“在儿童心理科。”
他顿了顿:“她受了惊吓,现在不肯说话,看到陌生人就会尖叫。”
沈书欣一怔,呼吸发紧。
她的眼前似乎还能够出现小女孩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眸。
“是我的错。”沈书欣的声音哽咽,“如果我当时能够再警惕一些就好了……”
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原本和安安应该没有关系。
“沈书欣。”傅程宴忽然连名带姓地喊着沈书欣,手指微微用力,“看着我。”
他俯身逼近,近到沈书欣能够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压抑的情绪。
“是你用身体护着安安,让她的身体只有轻微的受伤,你已经很棒了。”傅程宴的声音低哑,满是心疼,“但你现在的反应,居然是自责?你不该自责。”
一滴泪从沈书欣眼角滑落,没入枕头。
傅程宴伸手抹去,指腹温热。
“温翊覃干的。”他突然说,“他身上已经没钱了,想绑你要赎金。”
没钱了?
沈书欣回忆着。
虽然傅程宴之前告诉她温翊覃在海外做灰产的,但她也没想到走灰产的人居然还能马失前蹄到没钱的地步。
还不如干正事。
“他先前的路子被我拦了。”傅程宴冷笑,“父女二人都在警局。”
之前,温翊覃几次对付沈书欣,他便在慢慢的收网。
断了温翊覃赚钱的路后,他身上背负的债务无法偿还,只能出此下策。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书欣知道,能让温家人都进去,傅程宴必定下了很多心血。
沈书欣忽然咳嗽,面色涨红。
傅程宴立刻按铃叫医生,手臂小心地环住她的肩膀:“别说话,也别乱想,这些事情我来解决。”
医生匆匆赶来检查,傅程宴退到一旁,目光始终没离开病床上的人。
云梨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去休息会儿吧。”
“不用。”他声音很淡,眼神却执拗得可怕,“我守着。”
等医生检查,又重新换了一次药后,沈书欣看向傅程宴,声音虚弱。
“安安的父母联系上了吗?”
她现在脑子里面只有小女孩的安危。
傅程宴忽然感到有些生气。
他上前一步,手掌覆盖在沈书欣的眼睛上方,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强硬:“书欣,你现在是重伤卧病在床的人,不要总是关心其他人。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她一如既往的,令他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