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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冬之春(西幻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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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0月见草与孔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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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可以确定,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不可能与辛西娅女士有任何的相似。

然而在这个柔软的怀抱中,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那些最早的,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记忆中才有的温暖与安宁。

她抚摸着他棕色的短发,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安抚幼兽。

对于一位优雅的女士做出如此越界的行为本应让他感到自责与羞愧,但他没有,而是贪恋着本不属于他的温情。

他自暴自弃般在她的怀中哭泣,直到那些痛苦的情感被彻底地宣泄。

再次抬头时,他已经止住了眼泪。

但他还有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或许除了辛西娅女士,他生活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和他探讨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抱膝而坐,十足孩子气。

他不敢与辛西娅对视,只能将目光投向倒映着满月的湖泊。

“辛西娅女士,您应该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吧…”

他的嗓音已经彻底哭哑,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辛西娅微微颔首。

伊桑没有看她的动作,他的心中本就有答案,于是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曾将我的疑惑告知教会的牧师,他告诉我,父母舍弃我并不是因为不爱我,我要去学着理解他们,不要去恨,不要让魔鬼找到可乘之机。”

他平静地叙说着。

“但我还是会怨恨他们,我控制不住。我并不了解他们,因此我无从理解他们。我也不知道世人是什么样的,教会教给我们爱,但我觉得那不是我所期待的那种。”

他的目光从湖面收回,转头直视着辛西娅的眼眸,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他们有可能是爱我的吗?”

他问的坦然,巧舌如簧的半精灵却感觉准备好的答案哽在了嗓子里。

她大可以拿出那些已经被诗人们嚼烂了的关于爱的大道理,再编织一个无法考证的故事,去印证这些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论,但她只是看着伊桑,沉默良久,最终给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过她,这让她无法欺骗这个少年。

用谎言去修复的裂痕终有一日会再度崩裂,而那时,他会发觉她的虚伪与卑劣。

伊桑轻笑出声,将脸庞埋在膝间,似乎是觉得她在敷衍。

毕竟他们并不熟悉,一个安慰的拥抱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求对方解答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希冀对方给他的人生做出指引,这种期待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太过沉重。

但辛西娅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解答他的问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无论我给出怎么样的答案,那可能性而非确定性,可以给你准确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悦耳而沉静,“但是,为什么要将自己存在的意义困于一个永远无法获得解答的问题上呢?”

这个答案过于理智,理智得像是卫队长德里克的风格,而非吟游诗人惯常的对于情绪的安抚。

伊桑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却给不出理由。

这种由情绪诞生的问题,本就无理可说。

她继续说了下去,却是他没想到的展开。

“或许你可以试着在未来的生活中寻找确定性。”

这话说的颇有些神棍,带着些占卜家和预言法师的腔调,伊桑不由得疑惑。

“确定性?”

辛西娅仰头望向满天繁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而偏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可以试着去爱。”

人们永远无法知道别人予以自己的爱是否真心,又或者是否会在下一刻消失,于是这个世界上产生了无数的测试感情的小把戏来抚平人们心中的不安。

但是自己的情感是可以感知的,你未必知道一个人是否爱你,但你一定知道,你是否爱他。

思索间辛西娅补充了一句:“去找到你想要守护的人或事,然后让自己的心停泊下来。”

伊桑怔住。

托姆教会中的长辈往往严肃有余温情不足,他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表达类似的意思。

教会所说的爱是面向整个世界的,更为宏观的爱,他们要守护的从来都是文明,希望,和平这些崇高的命题。

他陷入了沉思。

人们常说,在命运的拐点时,身处其间的人是会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伊桑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就在这个拐点。

他不聪明,不能很快地消化完那些话语,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自怨自艾与不甘,被引导着转化为了一种对于未来的思考。

耳畔传来了一阵歌声,悠扬而温柔地鼓动着他的耳膜,他听不懂歌词,但是他知道,这婉转的语调是精灵的语言。

深秋已经开始颓败的草地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感召,开始逐渐变得嫩绿,继而开出了一整片月见草。

粉白的花朵在秋风与月光中摇曳,如同一个露水折射出的梦,在晨曦来临之时就将消弭于无形。

歌声结束,辛西娅牵过伊桑的左手,折下一支月见草,置于他的掌心。

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半精灵却只是弯了弯眉眼,细白的手盖上他的掌心,再次打开,柔美的花朵消失,一颗深绿的孔雀石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北地流传的习俗——在孩子的枕下放一颗孔雀石,就可以将噩梦驱逐。

少年的心结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解开,她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指路人,而属于他的路,仍需他自己摸索。

此刻已是下半夜,伊桑表示想继续在这疏离思绪,辛西娅便独自离开湖边,却在树荫下意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托拉姆抱臂斜倚在树上,半长的红发披散着,衣服也仅是帐内那一身加了件外袍,看起来像是匆忙外出。但他的手肘却挂着一件斗篷,发梢也结起了细微的水珠,又像是在这站了许久。

他今晚的疯看来还没发完。

辛西娅暗自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她一走到他的身侧,他就立刻发难。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教给其他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辛西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茬,只得回问。

“什么?”

“让他去爱。”他夸张地模仿着她的语调,“话说的好听,你又把你的爱给过谁。”

他旁听了她和伊桑的谈话。

从今夜起他的行为属实是有些太过界了,很多行径都可以直接判定为挑衅。

在毫无尊重地探听了私人对话之后,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他有什么立场?

辛西娅一时也冷了脸,直视着他幽深的眼眸。

“我只是做不到,又不是不相信。”

托拉姆闻言却是面露嘲讽,似乎是对她的言行不一颇为玩味。

就在辛西娅以为他们两个就会这么僵持着走回营帐时,托拉姆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属于午夜的安静。

“年纪这么小都撩拨,下得去手?”

辛西娅知道他向来对于自己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但涉及到另一个无关的人,她忍不住申辩。

“就不能是单纯对后辈的关爱吗?”

她的表情里净是无奈。

一声嗤笑从托拉姆的唇中溢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哈?像贝里安一样关爱到床上去?”

辛西娅因他的话脸色骤然一变。

贝里安的年纪并不是秘密,当时和他滚上床时,作为半精灵的他换算年纪确实是和伊桑差不多大。

这一直是辛西娅的一个心结。

半精灵和精灵类似,灵魂成长的进度远慢于**,在社会意义上的成年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了成人的体魄。

单从外表根本无法区分他们的年纪,以至于辛西娅在事后才得知自己这事做的属实有点禽兽。

但她的愧疚没必要展示给外人,片刻之后她反唇相讥。

“就算真的和他上床又关你什么事?”

她的话不知为何彻底激怒了身侧的男人,他拽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脚步,下一秒就将她抵在道旁的树干上。

他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危险的黯色,死死盯住辛西娅带着抵触神色的脸庞。

她不愿意服软,他也不愿意放开禁锢。

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就这么僵持着对视。

他再度开口,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强烈的不满与愤恨。

“莫拉卡尔,贝里安,现在连这种小崽子都行,你这么欲求不满吗?”

辛西娅受够了他越来越匪夷所思的关注重点,决定干脆滑坡到底,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言行有多荒谬。

她扬起下颌,眼神挑衅至极,没被控制住的左手指卷起了一缕他散落的,仍带着湿意的红发,动作暧昧地盘玩。

“你这个话,听着是想自荐枕席?”

说话间,她踮起脚在他的颈侧呼了一口气。

轻佻,但是极度敷衍,几乎是明着告诉他,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他没有资格过问她的床笫之事。

他的眼眸彻底变得比夜色还要沉郁,下颌线崩的极紧。

他很生气。

沉默半晌,辛西娅都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火时,他却没头没尾地低声说:“我不是贝里安。”

这话让人一时很难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思考片刻也只能得出结论——他不是贝里安,辛西娅和他说这种话很过分。

虽然是他过分在前,但他在私事上向来不怎么讲道理。

辛西娅别开脸,选择先一步低头平息事端。

“抱歉。”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无视了她的道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重新与他对视。

托拉姆的力道很大,辛西娅甚至怀疑他再用点力都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躯的阴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包裹其中,语气平淡而认真地解释着他前一句话。

“我不会对你言听计从。以我的武力,我要强迫你,你也反抗不了。”

辛西娅瞬间心中一震。

他今天所有的异常忽然间有了解释。

但是不行,床伴可以找很多人,唯独他是最不可以接受的选项。

他们至少还需共事一整个季度,让需要保持稳定的同伴关系掺杂情感或是其他不可控因素向来是大忌。

极短的时间内,她调整好了表情,带着罕有的严肃逼视着托拉姆。

“这段话我就当没听到。”

她愿意给他一个台阶。

但他不要。

“你听到了。”

在半精灵惊颤的翠眸中,他俯下身,固执地含住了冰冷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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