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会议中心。
玻璃映出青年颀长的身影，自动门“叮”地滑开时，江倾的皮鞋尖在门槛上顿了顿。
七月的热浪涌进冷气充足的会议中心入口，他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这个动作让入口处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集体往前倾了半步。
“江博士！看这边！”
“江总麻烦看一下左边！”
……
媒体的叫喊很快就被欢呼声盖过。
台阶右侧举着自制灯牌的男生突然大声高喊，将江倾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江神看这里！”
十几个穿格子衫的年轻人齐刷刷展开横幅，上面用代码符号拼出“∞”图案。
“江神，这是我们熬夜写的祝福程序！”
男生挤到近前，怀里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跳动的粒子特效。
“用您论文里的神经算法生成的！”
江倾来了兴趣，接过电脑的瞬间，人群里爆发出成片的快门声。
他指尖在触控板轻点两下，粒子突然聚合成中科大的校徽形状，令他眼尾一挑。
“这里可以加个衰减函数.”
江倾刚想给他说下问题，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住目光。
“江博士！”
一名中年男子挤开人墙冲上前，胸前挂着“中科院脑科学所”的证件。
“去年您给我们提的脑电波解码方案”
话没说完就被举着录音笔的记者挤到旁边，看的江倾眉头跳了跳，还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一名戴鸭舌帽的科技博主差点把话筒戳到江倾脸上。
“请问您这次演讲会公布无问科技大模型项目的进展吗？”
陈铎赶紧上前伸手挡开人群。
“各位让让，江老师还要准备”
“江博士！”
清脆的童声突然穿透喧闹。
一个小男孩晃着自制的机器人模型，被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护着靠近。
“能给我签个名吗？妈妈说您是科技超人！”
江倾被这个小家伙可爱到，他蹲下身时，二十几个镜头同时压低。
他在机器人头顶画了个笑脸签下名字，然后冲小男孩扬起笑脸。
“我还不是，但你以后可以是。”
正要起身，斜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女生抱着文件夹挤过来，发梢还沾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
“江神，我们是清华类脑计算组的，这些推导过程”
陈铎看了眼手表。
“江总，李总那边还在等。”
“给我五分钟。”
江倾接过文件夹，指尖在公式上快速划过。
“第七步这里，试试把贝叶斯网络换成.”
人群突然自动分开条通道。
穿藏青西装的男人拎着银色密码箱快步走来，箱体上“寒武纪科技”的logo格外显眼。
“江博士，去年您说我们芯片像拖拉机.”
“张工？”
江倾抬头见到他立马笑了。
“改完的脉冲神经网络”
“看看。”
张工“砰”地打开密码箱，露出闪着蓝光的晶圆片。
“就等您看一眼！”
“行。”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江倾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光束扫过晶圆表面的瞬间，人群突然寂静，几十个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这方寸之地。
“频率同步误差缩小了？”
江倾用指甲轻轻刮过晶圆边缘。
“0.7纳秒！”
张工激动得手抖。
“按您说的在”
“江博士！”
佰度的接待负责人终于挤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李总催三次了，餐厅那边雷总他们.”
“好，马上。”
江倾笑着应了声，回过头看向张工。
“会后聊？这里也不太合适。”
他扫了眼四周水泄不通的人群。
“好，那我等着。”
张工也意识到不对劲，合上箱子点头表示认可。
江倾笑着点头，然后在陈铎以及安保人员的护送下走向餐厅。
大会下午一点半才开始，佰度安排了午餐，现在到场的嘉宾都在那边。
行至半途，三个穿校服的中学生突然从消防通道钻出来，捧着翻烂的“机器学习实战”。
“江神能给我们写句鼓励的话吗？扉页就行！”
“江总.”
陈铎刚要阻拦，江倾已经接过马克笔。
笔尖划过书页时，穿条纹衫的男孩突然开口。
“我将来要去无问科技扫地！”
“扫什么地啊！”
同伴撞了下他胳膊。
“我要给江神当咖啡机管理员！”
哄笑声中，江倾笑着把书递回去。
“先考上大学再说。”
说完，便掠过他们走开，还能听见后方几个男孩大呼小叫的声音。
“小江……”
走过拐角处时，突然冲出个穿中山装的老者，那是中科院张院士。
他手里攥着卷边笔记本，眼镜链子晃得快要勾住江倾的袖扣。
“你前年提的那个卷积神经网络改进方案”
“张老您慢点！”
江倾连忙扶住老人胳膊，顺手摘了他肩头一片柳絮。
“我有最新实验数据，下午咱们细聊？”
“好好好，那我坐你旁边。”
张院士满意的拍着他的手背。
江倾刚要说话，李彦鸿迎面走上前，袖口还沾着沙拉酱。
“可算来了！再晚点糖醋鱼都要被那帮人抢光了。”
他说话间已经走上前揽住江倾肩膀，然后看向张院士。
“张老咱们先用餐，填饱肚子再说？”
“李总说的是。”
江倾赞同的点点头，飞机餐实在是太难吃，他现在饿的两眼发昏。
张院士欣然同意，三人被一众媒体记者和参会人员簇拥着走向餐厅。
大门开合的瞬间，能看到餐厅里突然站起一片人。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餐叉碰在瓷盘上的叮当声突然静止。
“各位吃好喝好！”
李彦鸿摆了摆手，揽着江倾肩膀推他往餐厅里面走。
“我们先”
“江博士！”
靠门桌的女生突然举起酸奶瓶。
“能合个影吗？我是您中科大的学妹！”
这声呼喊像按下开关键，整个餐厅突然沸腾。
穿程序员标配格子衫的年轻人直接站上椅子，举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江神看这里！”
“各位！各位！”
李彦鸿不得不提高声音。
“一点半钟准时让江博士上台，现在”
“就三十秒！”
一名戴眼镜的男生突然从文件袋抽出论文。
“江博士，您看这个卷积核参数”
江倾接过论文扫了两眼，从陈铎手中接过钢笔。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整个瞬间餐厅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参数没问题，但你的激活函数.”
他边说边在空白处画了个三维坐标系。
“试试用双曲正切函数做二阶导。”
论文被传阅时，人群里响起成片的抽气声。
穿阿狸云文化衫的工程师突然拍了下大腿。
“我说模型怎么总过拟合！”
李彦鸿趁机把人推走，走远后还能听见后面的骚动。
他松了松领带面露苦笑。
“江总这排面比我当年上市敲钟还夸张。”
江倾抬眼看他。
“那得多谢李总把会议手册封面印得太显眼了。”
浅灰色封面上，“主讲人：江倾”的金色字样几乎占去半幅版面。
而且不论是网络上的热议，还是现场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如果不是他李老板推波助澜，哪能有如此阵仗？
“哎呀，江博士一年多没在公开场合亮相，这难得露次脸，我肯定得给你好好造势嘛。”
李彦鸿笑呵呵解释，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江倾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也不辩驳。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最靠里的餐桌。
“要不要来碗小米粥？”
雷軍端着碗起身，笑容满面。
“我亲自熬的。”
“那我得来一碗。”
江倾笑着走向他，同时与桌边的一众熟悉面孔挨个打起了招呼。
陈天实打着哈欠起身，银色保险箱“哐当”一声压在桌面。
“江总先看这个！脉冲神经网络的混淆矩阵.”
“老陈你让不让人吃饭？”
寒武纪CTO抢过保险箱往腋下一夹。
“我家芯片工程师连续加班三天就为今天！”
众人哄笑间，角落忽然传来清脆的击掌声。
穿黑色西装的日裔学者摘下金丝眼镜，操着流利的中文看向江倾。
“没想到华夏的科技峰会像乡间大排档。”
餐厅的喧闹声突然安静了几个度。
“竹内先生对饮食文化也有研究？”
江倾微笑着从桌上捻起一颗冰荔枝，手指捏开果壳。
“京都的怀石料理讲究旬之味，其实原理和AI训练集筛选异曲同工。”
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笑声。
中科院计算所所长笑着往寿司台一指。
“就像这金枪鱼大腹，搞深度学习的都明白数据纯净度的重要性。”
“但有些料理过分依赖本土食材。”
竹内将芥末挤成尖塔状。
“就像贵司的类脑芯片架构，至今没有海外落地案例。”
中央空调出风口的风扇悄然转向，一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江倾身上。
“日本的硬盘还在用SHA-1加密？”
江倾将荔枝核精准投入五米外的垃圾桶。
“上周筑波大学那篇脑机接口论文，用的就是我们无问科技开源的验证模型。”
现场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HW首席工程师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水杯里的龙井茶泼湿了桌布。
阿里云首席架构师被鱼丸呛得满脸通红，却仍颤抖着手指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雷軍陈天实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眼里均是露出不出意外的赞赏。
人群自动分开通道，江倾缓缓走到竹内面前。
“筑波团队在神经形态计算方向很有见解，期待年底东京峰会的脑科学分论坛。”
竹内的扑克脸终于松动，几次欲言又止后突然九十度鞠躬。
“请江博士务必预留二十分钟看下我们研究所的成果展示。”
这戏剧性转折让餐厅炸开锅。
雷軍拎着还剩半罐的小米粥溜达到人群中心，笑呵呵的开口。
“我说什么来着？学霸的世界没有鸿门宴，来来来，分粥分粥！”
趁着众人盛粥的空档，陈天实神秘兮兮摸出银色芯片凑近江倾。
“说正经的，这个月我们的脉冲”
“陈总打住！”
余承東晃了晃无线摄像机。
“先把任总托我带的东西拍了，江倾看镜头！”
江倾下意识转头，余承東突然扯开背后的投影幕布。
整面墙瞬间亮起灰白色的实验室场景。
2018年的江倾蹲在华为松山湖基地服务器前，工装裤膝盖处沾着大片油渍。
“这是当年他调试昇腾芯片的监控录像。”
余承東按下快门的瞬间，画面里的青年忽然抬头。
跨越三年的两个江倾在光影中重合，四周快门声顿时响成暴雨。
“拍够了吗？”
江倾笑着夺过摄像机。
“听说余总今年又双叒想挖我算法团队？”
哄笑声中，微软首席技术官突然举着手机挤上前。
“等等等等！MITTechReview刚发起的投票”
众人定睛看去，直播页面里江倾的机场签名画面正在全球传播。
实时弹幕里中英法德俄语密密麻麻飘过，泰戈尔诗句与数学公式齐飞。
“好家伙，下午的票黄牛炒到八万八了！”
宇树科技王星星晃着手机惊呼。
“我敢保证这不是冲我来的。”
360周鸿衣擦着嘴吐槽道。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轰笑声。
江倾终于得空可以坐下用餐，也不管一旁的这群人说什么，哐哐的往嘴里炫饭，丝毫没在意还有众多媒体在拍摄记录。
一点钟时，工作人员提醒已经可以入场，江倾随着众人起身开始向会场转移。
穿过自动门时，江倾余光瞥见人群最后方有道引人注目的高挑身影。
穿白色棒球帽的女生低头整理相机包，过腰长发从肩头滑落，发梢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晃。
随即，他便被李彦鸿的说话声吸引，刚好错过女生望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