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一号小姐，在这个幻觉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真正的历史都能被人为隐瞒改写，何况是幻觉的历史。虽然我也不是‘零号地铁’的亲历者，但是我们所里的老前辈倒是有这方面的心得，偶尔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弗里德耸耸肩，看着此时空荡荡的轨道说道。
林一琳也循着他视线看了一眼，道：“让那些要遗忘的东西回到现实，真的这么容易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但是有些东西的实现却是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的。
林一琳不会被这种说法唬住的，因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早就在不断突破着常识和逻辑的超级幻觉。
“这倒也是。”弗里德的语气顿时也放松下来，刚刚的故作深沉显然也只是想吓吓她，不过不出意料，这姑娘是相当冷的类型。
“这种东西确实对大都的影响不小，但是，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这点吗？”
“它本身的存在并不包含什么特别的意图，在成型之后既没有进一步的扩张，也没有对大都出现直接的攻击性，甚至对于每个乘客，它都不会做出更多的要求，只是顾自在大都的地下以奇妙的状态运行着而已。”
弗里德说道：“得益于此，靠着它的性质从中牟取利益者数不胜数，这也是混乱的起始。若非无法管控，大都对它也并非没有需求，只可惜从它身上能得到的大量利益相较之下还是不如它潜在的巨大风险。最后还是被针对封印并沉寂了。”
郑反听过之后，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列车，穿越虚假的过去时空，乘客从中牟利，带出来的东西能够成为现实……
听起来很像是一种虚拟副本机制，用他记忆中网络上常见的说法，大概是无限流。
“地铁对乘客的筛选没有要求吗？只要是在夜间零点就能搭乘？”林一琳开始询问起详细。
弗里德点点头道：“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要求，不过哪怕知道它的存在而在零点去主动探寻也很难锁定它的出现位置。大多数是碰运气。它并不存在于常规意义上的现实连续时空，它可以在零点同时出现在大都的各个角落接引乘客，然后在后续短则数分钟长则几天的时间里把人送回现实。”
林一琳正要询问他是如何锁定地铁出现位置，弗里德也预判到了她的问题，抽出了一张看起来蒙尘许久的灰色信件。
“这是邀请函，是乘客能从列车内取得的物件。它可以为老顾客提示它会出现的最近地点。”说着，弗里德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的卡片。
那上面用标准的打印体写着“十二月三日至四日零时，坐标……”
林一琳看到坐标很快就翻译出了这个坐标在大都内的位置，也就是当下他们所在的此处。
“很贴心啊，避免了回头客找不到位置。”郑反打趣道。
弗里德听着这个幕后黑手一般的存在用那声音开玩笑的感觉可真是亚历山大。
林一琳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
弗里德不知道林一琳在想什么，便说道：“目前零号地铁的规模还不算大，考虑到复苏的过程，处理局不打算扩大影响四处声张，尽量以都市传说的形式进行舆论处理。不过，一些对这件事有了解的事务所乃至其他什么人应该都和我一样想要先行一步占取先机吧。”
“我知道了。”林一琳出声，不过却只是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郑反知道林一琳大概又把什么碎片化的信息在脑子里联系起来了。
谈话告一段落，弗里德总算找到机会在一旁的等待长椅上坐下来休息。
虽然所里的老前辈有说，零号地铁是艰巨的挑战，那会让人直面大都过去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危机……
但他这还没上地铁呢！巨大的危机来得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他在心底叫了几声“投币”，但是看得出来只要这个幻觉还在身边，“投币”是不打算出来了。
最后一点时间的等待显得十分煎熬。
好在，当时间来到零点的时候。
突然，地铁驶过的声音在因为地震而塌方的隧道里传来，不过郑反之前已经看过了，这下面的轨道本身就早已经断裂扭曲，两边隧道也都是被碎石土壤堵住严实。
也就是说，还能在这条道上开过的地铁确实无愧于“幽灵”之名。
有些刺眼的探照灯照耀而过，方方正正的灰色地铁列车，表面覆盖着黑色的植物藤蔓纹路，看着就不是很正经。
入站之后，那原本飞快的行驶速度顿时减慢了下来，视觉上好像出现了距离上的误判，但最后它确实像一趟普通的地铁一样规规矩矩地在他们面前停下。
从列车的窗户望进内部，一时间看不到人影。
“哦，到了。”郑反跃跃欲试，苍蝇搓手迫不及待地上前。
林一琳和弗里德上前稍作观察，接着先后上车，他们上的是三号车厢。
而在他们上车的瞬间，空间就好像发生了变化。
“在登上列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身处另一片时空了，这是由大量幻觉构成的幻界！”弗里德谨慎着看着车厢两头。
空空如也的车厢，透过每节车厢的两头连接处望去，不论前后这趟地铁都仿佛看不到尽头，能看到的画面在不断地延伸出去，千篇一律。
而在他们上车的同时，在错开的对侧车门处，同样有几个人上了车。
打扮上看不出什么毛病，有两名穿着西装的上班族，有一个醉得走路都需要旁边的同事搀扶，而搀扶他的那人看起来倒是清醒不少，上地铁的时候神情有些犹豫。
而后是一个三人组，两男一女，年纪都是不小，身上有纹身，女子有染发。
这一组一上车就在打量四周了，对这趟地铁并不惊讶。
突然又有几人从林一琳和弗里德来时的车门走入，紧挨着两人身后，林一琳和弗里德在他们上车之后才注意到他们，不过没有很惊讶。
大家并非在一个地点上车。比如那个对侧车门，林一琳和弗里德刚刚所在的站台可不存在对侧的上车通道，对面本来应该只有隧道墙壁以及广告牌。
从车上透过窗户往外看也只有一片漆黑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不知道此时下车还来不得及，但幽灵地铁的诡异一上来就已经初步展现了。
后续上车的是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林一琳一眼看出他们是学生，看起来他们还是清醒的，谈话间也在好奇这趟车是什么东西。
地震才过去多久，真是缺乏警惕心，这么不对劲的车居然直接就上来了。
这节三号车厢，算上林一琳和弗里德，总共十一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周围人的信息进行分析，获取着初步的情报。
而郑反对人并不关注，他的关注点才这辆车本身。
“这才对劲，和幻觉相近但又有鲜明区别的质感……等下，这样说的话，嗯，原来如此。”郑反笑着自言自语，然后看向林一琳。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交流，不过二者间也明白了互相的想法。
“看来你早就意识到了。”
林一琳点头回应说：“是的，不过委托的事之后再说，现在还是看看这趟地铁会把我们带去哪里吧。”
没有人再上车，在信号声短促鸣响之后，车门关闭。
因为看不到外界的情况，没有什么参照物，不过从惯性和车厢的摇晃上可以看到地铁的形式。
地铁的加速很快，那几个站着的学生和两个坐在椅子上的上班族一个不小心便是东倒西歪。
然后，林一琳猛地回头。
幻觉先生呢！？
看着零号地铁快速驶去，郑反有些尴尬地站在冷寂的破烂地铁轨道上。
他依旧在那个地铁站里。
“……啊？”
这零号地铁还搞歧视的？不让他郑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