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那句稚嫩的承诺,像一颗温热的石子,在陈敢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将女儿抱进怀里,感受着那份柔软的、真实的重量。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坚实的意义。
他不是为了建立一个商业帝国,而是为了给怀里这个小人儿,和身边这个女人,筑起一座任何风雨都无法侵袭的城墙。
第二天,陈敢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带着张柔和小宝,在金华城里最热闹的公园玩了一整天。
他买了,陪女儿坐了旋转木马,像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温情之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收紧。
三天后,中原,豫省某产粮大县。
陈敢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当地最大的国营面粉厂门口。
他没有带阿彪,也没有带任何随从。
厂长是一个五十多岁,面容精瘦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个来自南方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审慎。
“你要的量太大了。”厂长摇了摇头,语气干脆。“全省的计划调拨都有定数,我不可能把这么多面粉卖给一个私人。”
陈敢没有争辩,只是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了厂长面前。
信封里不是钱。
而是一沓盖着鲜红印章的,来自京城某部委的介绍信和特殊批文。
厂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拿起那些文件,一张张仔细看过,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些批文的能量,足以让他这个小小的厂长,在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
他再次看向陈敢时,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价格,可以给到最低的调拨价。”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是运输……从这里到浙省,几千里路,这成本……”
陈敢笑了笑:“运输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您只需要把货,在三天内,备齐在你们的仓库里就行。”
三天后,深夜。
面粉厂那足以堆成山的上万吨面粉,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一辆卡车进出,没有任何装卸的痕迹。
第二天清晨,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那位厂长站在原地,久久地抽着冷气,只觉得背后寒毛倒竖。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
与此同时,金华。
周国平正沉浸在“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光环里,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吹捧与恭维。
他刚刚又给陈敢的账户上,打了一笔双倍的巨款,用来“扩大生产”。
他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整个浙省的服装市场,都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陈敢,不过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虎爷和阿彪,则是刀刃上的寒光。
他甚至已经开始物色新的办公室,准备等彻底吞下市场后,就成立“国平集团”,再一脚把陈敢这个碍眼的家伙踢开。
风暴,就在他最志得意满的那个夜晚,毫无征兆地降临。
浙省,从北到南,从沿海到山区。
一夜之间。
所有之前由虎爷和阿彪他们打通的百货商店、供销社、精品店,所有属于周国平的销售网点。
货架上那些款式老旧的积压货,全部被撤下。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由兰县工厂生产出的,款式新颖、质量上乘,价格却只有周国平的货七成的新款服装。
消费者疯了。
之前被地摊货和精品店吊足了胃口的购买欲,瞬间被引爆。
人们疯狂地抢购着这些时髦又便宜的衣服,仿佛不要钱一般。
而周国平的货,则被堆在仓库的角落里,无人问津,彻底沦为了真正的垃圾。
消息传回金华时,周国平正在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上,与各路人物推杯换盏。
当秘书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把揪住秘书的衣领,双目赤红。“陈敢呢?虎爷呢?给我打电话!让他们给我滚过来!”
电话打不通。
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引以为傲的渠道,他用金钱维系的“兄弟”,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捅向他心脏的刀。
他冲出宴会厅,开车冲向陈敢的办公室。
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又疯了似的冲向银行,想要冻结给陈敢的货款。
银行的职员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告诉他,那笔钱在到账的瞬间,就已经被全数提走了。
周国平瘫倒在银行门口冰冷的台阶上。
他想不明白。
他明明手握着王炸,怎么会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
报纸上,那张他与领导握手的照片,此刻看来,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他的帝国,在他自己举办的庆功宴上,灰飞烟灭。
三个月后。
“兄弟”牌方便面,正式上市。
当第一批顾客撕开包装,看到里面那包油润浓厚的深褐色酱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时代,人们对方便面的认知,还停留在清汤寡水的粉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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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包酱料融入滚烫的热水,一股霸道绝伦的肉香和酱香瞬间炸开时,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足以击穿灵魂的味觉体验。
第一批方便面,在一天之内,被抢购一空。
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兄弟”方便面,像一场红色的瘟疫,从金华开始,迅速席卷了整个浙省,然后蔓延向全国。
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成了一种潮流,一种象征。
陈敢的财富,以一种超越所有人想象的速度,疯狂地累积。
五年后。
金华郊区。
当初那片空旷的厂区,已经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工业城。
一排排现代化的厂房连绵不绝,高大的烟囱吐着白色的蒸汽,数以万计的工人在这里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希望。
这里,就是“兄弟集团”的总部。
一个横跨食品、服装、物流等多个领域的商业巨擘。
一辆从京城开来的火车,缓缓驶入金华站。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气质沉静知性的女人,提着行李箱走出站台。
她看着眼前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笑意。
是张柔。
她完成了所有的学业,带着一身崭新的知识和开阔的眼界,回来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陈敢走了下来。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神愈发深邃平和。
他接过张柔的行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欢迎回家,张总。”
张柔噗嗤一笑,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夕阳下,夫妻二人并肩站在集团总部的最高办公楼里,俯瞰着脚下属于他们的王国。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少女的小宝,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
“爸爸,妈妈,喝茶。”
陈敢接过茶杯,看着窗外那片辉煌的景象,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想起了上一世。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走投无路的他,和病床上气息奄奄的妻女。
而现在,窗外没有风雪,只有温暖的夕阳。
妻子健康地站在身边,女儿巧笑嫣然。
他赢了。
不是赢了周国平,也不是赢了这个时代。
他只是,赢回了本该属于他的,这一切。
陈敢转过身,没有再看窗外的商业帝国,而是将妻子和女儿,轻轻地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