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女声娓娓道来，并没有突然高亢和激动。
让·雅克还是感觉一条湿透的绞索已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的喉管和颈椎骨统统扯断。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
女声笑起来，“我叫蛇姬，来自黑梦组织。”
让·雅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恐惧的呻吟。
他在黎明城也算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蛇姬是黑梦组织新生代中首屈一指的凶狠角色，最近半年在东南边境一带非常活跃，但凡出手，总会制造出杀戮无数的大场面。
死在她手里的人不但数量极多，而且死状往往非常凄惨——浑身上下骨骼尽碎，已经算是相当痛快的死法了。
让·雅克想过自己有可能遭遇的一切威胁，并拟定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却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落到黑梦组织的魔窟之中。
“看起来，你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我还有我们的组织有所误解。”
自称蛇姬的女人在他身后幽幽叹了口气，“这也难怪，毕竟那么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已经放弃了拯救世界的崇高理念，甚至在无限膨胀的贪欲操纵之下，沦为了末日的先锋，毁灭的使者，侵蚀这个世界的病毒。
“见惯了这些大人物的自私自利和丑态百出，普通人难免会对黑梦组织的理念和做法产生怀疑，甚至受到蒙蔽和洗脑，将我们当成了嗜血好杀，十恶不赦的存在。
“没关系，被误解、被侮辱、被损害，都是拯救者的宿命。
“既然踏上了这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极有可能失败的道路，我们早就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话虽如此。
她冰冷如同死尸的双手，却从让·雅克的肩胛骨，一路游走到了脊椎骨上。
锋利如同手术刀的十指，仔细摸索着让·雅克的脊椎，像是在思考从哪里入手，才能将整根脊椎完好无损地抽离出来。
让·雅克接近崩溃，牙齿碰撞，结结巴巴道：“不，我并不反对黑梦组织的理念，相反很，很敬佩你们的执着和勇气，我也从未触动过黑梦组织的利益，恰恰相反，我很希望能和黑梦组织交上朋友，可惜一直，一直没有机会。
“尊敬的蛇姬大人，我实在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值得黑梦组织重视的地方，非要您亲自出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蛇姬“咯咯”笑了起来。
下手没了轻重，像是将两根冰锥刺入让·雅克的脊椎骨，令他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产生自己即将瘫痪的错觉。
“不用妄自菲薄，亲爱的让·雅克先生，至少在黎明城里，你可是一个相当有办法的关键人物。”
蛇姬笑眯眯道，“小人物可没有办法开设如此奢华的一家高级娱乐中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城外运输那些旧日魔物和灵蚀症终末患者，到城里的地下擂台来大打出手。
“至于我们请你来的原因，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否则你也不会派遣一名冒牌货，浑身捆满了爆炸物，坐在自己的豪华轿车里面，将我手下的两员大将，都炸得灰头土脸。”
让·雅克颤抖得更厉害了。
“不，这是误会！”
他叫道，“我不知道黑梦组织会出手，那不是针对黑梦组织的布置！”
“是吗？”
蛇姬追问，“如果不是针对黑梦组织的话，你究竟想要炸谁呢？
“那些炸弹的威力，足以将一头旧日魔物炸回它在上古纪元的老家，而且车队行驶在交通繁忙的主干道上，无论何时何地引爆，总会闹出极大的动静，甚至伤及无辜者。
“就算你认识不少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肯定没办法在黎明城里待下去了。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清楚后果。
“清楚后果，还敢这么做，说明你早就打定主意要逃离黎明城。
“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想到要逃之夭夭？仅仅因为黎明城的资源即将枯竭，还是有更加直接和紧迫的原因？
“是你感受到了某种威胁，察觉到了有人在调查你，而你脑袋里真的存储着不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你还有同伙吗，威胁你和调查你的人又是谁呢？
“好吧，咱们还可以问得更加精确一些——谢赫·克拉特死前，也处在携款潜逃的状态中，有趣的是，他将大部分资产都兑换成了一种价值极高的稀有晶币，我们很好奇这种晶币的源头，不知道亲爱的让·雅克先生，能否解开我们的困惑？”
让·雅克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倘若置身于维安局的审讯室里，他有一万种方法能将对面的审讯者气得暴跳如雷，却拿他无可奈何。
但这是黑梦组织的秘密巢穴。
自己身后，是凶名赫赫的“蛇姬”！
让·雅克脸色惨白，感觉自己的咽喉深处，有一座即将崩溃的水坝。
所有的秘密甚至五脏六腑，都要化作汹涌澎湃的洪水，被他呕吐出来。
他死死咬住牙齿，任凭牙根上鲜血流淌。
硬生生压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
不仅仅因为事关重大，一旦曝光，他注定会成为包括黎明重工在内，很多势力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更重要的是，他不确定自己说出一切之后，蛇姬会不会放过他。
——对这种嗜血成性的女魔头而言，杀人灭口简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且必须。
蛇姬敏锐感知到了他的纠结。
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奇怪，他为何如此愚蠢，直到此刻仍旧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亲爱的让·雅克先生，你恐怕还不太了解状况，更不了解黑梦组织的行事风格。”
蛇姬平静地说，“你以为这是一场审讯，甚至是一场交易，不不不，你完全搞错了。
“你的秘密当然很有用处，但还没重要到值得我们大费周章的程度。
“事实上，这只是一场游戏，是我的私人兴趣。
“因为我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没有享受过慢条斯理，分解一名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