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忍住笑意,推着马钰往大门口走。
马钰远远就看到,一手拿折扇的少年郎站在门口。
女扮男装?
他眼睛一亮,心跳都不禁快了几分。
大概率是顾虑别人的目光,稍作伪装才过来的。
不过这反而更符合马钰的癖好了。
走近一看,果然好一个英姿飒爽,玉面俊俏小郎君。
观音奴是混血,父系是蒙古人,母系是乃蛮人。
乃蛮人世代居住在西域,血统上属于图兰人种。
所谓图兰人种,就是黄白混血种群。
西域多是图兰人种。
后来乃蛮族群的主体融入了哈萨克部落,还有一部分融入了西域的畏吾儿等族群。
所以观音奴具备了部分图兰人的特征,比如肤色较白、高鼻梁。
总之,很漂亮。
配合颀长的身条,微胖的体型……看的马钰都有些眼热。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失态,上辈子医美技术发达,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倒也不至于见到个姿色出众的就变成猪哥。
“稀客稀客,王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
观音奴看到他坐着轮椅出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不过也没说什么,拱手还礼道:
“冒昧打扰,还望徐国公勿怪。”
马钰笑道:“怎么会,你能来我很高兴,咱们进去说吧。”
路上两人说着没营养的寒暄话。
马钰能察觉到,她的目光数次看向轮椅,几次欲言又止。
谁会在意别人是不是坐轮椅啊,除非那个人不是‘别人’。
心中不禁暗笑。
啧,进入状态了啊。
直到进入大堂,袁朗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她才忍不住问道:
“你的身体……没事吧。”
马钰装作失落的道:“哎,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留下后遗症了。”
观音奴眉头皱的更紧,她可不想嫁给一个病秧子,还是一辈子坐轮椅的病秧子。
哎,不对,我压根就没想过嫁给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个。
然后……
她就看到马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哎,天天坐轮椅太难受了。”
观音奴惊讶的道:“你不是说……”
马钰笑道:“确实有后遗症啊,但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
这事儿就算传到朱元璋耳朵里也没事儿,他只是身体虚弱,又不是必须依赖轮椅。
更何况,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现的要强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观音奴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咬牙切齿:
“你……混蛋。”
马钰忽然正色道:“不知王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他突然的转变,让观音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连忙收拾心情,摆出一副悲伤的模样说道:
“我很久都未能与哥哥联系了,非常想念他,你能帮我传递一封信给他吗?”
“信的内容你可以检查,保证没有什么不该写的东西。”
马钰心中啧啧不已,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
若是换个意志不坚定的,大概率当场就跪了。
但可惜,今天她碰到的是我,柳下惠见了我都得喊哥,会上你这个当?
还什么信随便检查,保证没有问题。
骗鬼呢。
藏头诗、关键词提取加密,前世影视剧都演烂了好吗。
“哎,王姑娘,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观音奴先是诧异,然后气愤的道:“你怀疑我给我哥传递情报?”
马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打算,从你通过非官方途径,给你哥写信开始,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观音奴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马钰说道:“你通过我送信给你哥,这个渠道就掌握在我手里了。”
“我们完全可以模仿你的笔迹,给你哥传递一份致命情报过去。”
“现在懂了吗?”
观音奴心中一惊,强笑道:“怎……怎么会……”
马钰严肃的道:“是肯定会,你还是太年轻了。”
“能在群雄争霸中胜出坐拥天下,哪一个是简单的人?”
“你的小心机连我都能一眼看破,更遑论是他们了。”
“听我一句劝,什么都不要做。”
“你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最后不但帮不到你哥,反而会害了他。”
观音奴强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打算做啊。”
马钰摇摇头,知道她不会承认,继续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也就没有再抓着此事不放,而是转移话题,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想着有一天你哥哥能把你救回去。”
“但以你的智慧,应该知道这个希望有多渺茫。”
“现在你哥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救你了。”
观音奴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依然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强撑道:
“我相信我哥,终有一天他会再次崛起的。”
马钰没有问她这一天是多久之类的话,而是说道:
“你还是不了解大明这位陛下的性格。”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哥越厉害,皇帝就越不会放你走。”
观音奴反驳道:“如果我哥俘虏几位大明的大将作为交换呢。”
马钰说道:“天祐四年,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被陛下俘虏。”
“张士诚想用俘虏的将士外加无数钱粮,交换张士德,陛下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最后张士德在狱中自杀。”
“当时陛下还只是割据一方,都不愿意低头交换。”
“现在他贵为大明天子,就更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不论你哥是强是弱,都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观音奴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他……他就一点不顾忌将士们的想法吗?”
马钰叹道:“自古能得天下者,你觉得有哪一个是良善之辈?”
“他们的想法,与我们普通人是不同的。”
希望彻底破灭,观音奴脸色煞白,泪珠在眼眶滚来滚去,却坚持着不让它落下。
马钰心中叹息一声,别怪我心狠啊。
这一丝希望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倒不是他给自己找补什么。
如果她始终不接受现实,将这最后一丝希望当做救命稻草。
大概率会做出利令智昏的事情。
比如刺探情报传递给王保保。
这么做的后果,害人害己。
只有将她不切实际的希望彻底破灭,她才能接受现实,脚踏实地的过好后半生。
不过关于张士德这个事儿,倒也不能全怪朱元璋。
毕竟张士诚给出的筹码明显不够。
张士德是张士诚集团的大脑,大政方针几乎都出自他的手。
对张氏集团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想用一个大将换大脑,谁都不会同意的。
如果是李善长、徐达被抓,朱元璋大概率是会换的。
而且朱元璋也真的没有想过杀张士德,他更希望借此机会逼降张士诚。
只是他低估了那封信的侮辱性(写信将张士诚比作隗嚣),也低估了张家兄弟的骨气。
张士德给兄长写了一封绝命信自杀了。
朱元璋的接连失误,最终让他和张士诚集团不死不休。
所以,如果王保保真能抓到大明的重要人物,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换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事实就是朱元璋确实拒绝了交换俘虏。
观音奴不是当事人,很难琢磨透其中的玄机。
她就算去打听,也只能打听到朱元璋拒绝交换俘虏。
所以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会被打破。
看着她苍白的脸,马钰劝道: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这就是现实。”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外祖父他们考虑吧?”
“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观音奴咬着嘴唇,愤恨的看着他。
马钰叹道:“算了,现在你正被情绪控制,我也不劝你了。”
“等你冷静下来,咱们再说以后的事情。”
然后他郑重的道:“有一点请你记住,嫁给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观音奴不屑的道:“呸,谁要嫁给你。”
“如果不是皇帝赐婚,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马钰也不生气,别指望处在极端情绪中的人讲道理,这时候较真就输了。
“好好好,王姑娘天之骄女,看不上我这个乞丐是正常的。”
然后他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准备了几样礼物想送给你,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正好你一并带回去。”
观音奴怒道:“别假惺惺的,谁稀罕你的礼物。”
马钰没有理她,让袁朗将礼物拿了过来。
对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他准备的几样礼物可谓是奇特。
不是什么金银首饰,也不是华美的服饰。
而是一把宝剑、一张弓。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听说你自幼习武弓马娴熟,就准备了这两样兵器。”
“剑和弓都是皇家能工巧匠打造而成,堪称神器,希望你能喜欢。”
观音奴一把抓起宝剑,架在马钰脖子上,恨恨的道:
“信不信我一剑砍死你。”
马钰笑道:“信信信,王姑娘敢爱敢恨,你说什么我都信。”
然后又拿起另外两页纸说道:
“听说你外祖父爱饮酒,这不是个好习惯。”
“酒喝多了会伤身体影响寿命,你要多劝劝他。”
“这是我找御医要的调理方子,上面有服用方法,你回去抓药给他每日服用。”
“我知道,你外祖父是因为被俘的事情心里憋闷,借酒浇愁。”
“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他呢。”
“如果他没了爵位被收回,一大家子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其实老人排解忧闷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群同龄人,大家多接触多聊聊。”
“时间长了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劝他多出来走走。”
“你也一样,不要总在家里憋着。”
“人憋的久了,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
阿鲁温其实只有一子一女,且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作为大元梁王,有很多人依附于他生活。
即便投降大明,依然有一部分人获准留在他身边。
马钰说他们是一大家子,是把这些依附于他的人也包括在内了。
不过倒也不算错,这些人靠着阿鲁温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没了他,全都成无业游民了,生计都难。
见他絮絮叨叨,说着关心的话,观音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手中的剑不知不觉的收回,但嘴上却兀自强硬的道:
“你说的好听,有我哥哥在,谁敢和我们接触?我们又能和谁交流?”
马钰一想还真是,于是说道:
“不如这样,八爷每天都出门遛弯,认识人可多了。”
“让他带着外祖父出门遛弯,钓钓鱼逗逗鸟什么的。”
观音奴表情又凝重了几分,她自然知道外祖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时常劝他少喝酒。
可他嘴上答应,隔一会儿就抛之脑后了。
对此她也非常担心,毕竟外祖父是目前她唯一的依靠。
如果真不在了,她将何去何从?
所以她的思维,不知不觉就开始跟着马钰走:
“那嘎其哦伯各不会跟他出来的。”
那嘎什么?马钰一脸茫然。
观音奴解释了一句:“那嘎其哦伯各就是外祖父。”
马钰恍然大悟,说道:“那就看你的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信他不出来。”
观音奴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好好说。”
马钰暗笑不已,面上认真的思索道:
“要不这样,我让八爷去外公家找他,拉着他使劲儿聊天。”
“等他们熟悉了,你再从一旁劝说,如何?”
观音奴有些意动,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马钰果断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让八爷去找外公。”
观音奴心下感动,自从被俘虏以来,就没有人如此关心过她。
阿鲁温倒不是不关心她,但不能指望一个大老粗关心她的心理活动不是。
所以,马钰是这两三年来,唯一给了她这种关怀的人。
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她又岂能不感动。
但内心的羞涩,让她不敢表达出来,只是用蚊呐般的声音说道:
“谢谢。”
马钰虽然没有听清,但也看出她同意了,心很是得意。
上辈子和小仙女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什么花招没见过。
拿捏你一个传统女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接着马钰继续絮絮叨叨,说着关心的话。
观音奴并没觉得厌烦,反而感到很温馨。
直到马钰说:“如果你无聊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带你出去游玩。”
“嗯,女孩子需要闺蜜,我可以介绍其她女孩子给你认识。”
观音奴眉毛下意识的一挑,问道:
“你认识很多女孩子?”
马钰就好似没有听出异常,顺口解释道:
“那倒没有,我不是收了很多学生吗。”
“难免和他们家里人接触,互相都认识了。”
不知为何,观音奴只觉得心中一松,嘴上却说道:
“哦,仅仅只是认识吗?”
马钰转头看着她,戏谑的道:
“怎么,你想听别的答案吗?”
观音奴顿时察觉到语气不对,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连忙将头转到一旁说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马钰心中暗笑,再次转移话题闲聊起来。
期间马八爷得知她上门,也巴巴的跑过来,还给了个大红包。
给观音奴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马钰也趁此机会,将阿鲁温的事情说了一下。
“八爷若是无事,就多去拜访他一下,开解开解他。”
马八爷迟疑的道:“这……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我大字不识几个,不知道该聊什么啊。”
他到不是觉得对方身份高什么的。
身为皇后族叔,在身份上他可是谁都不怵的。
是真怕没共同语言。
马钰说道:“就当他是个普通老头,拉拉家常什么的,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马八爷一听随便聊,顿时就放下了顾虑,说道:
“那这我擅长,放心好了,亲家公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事关外祖父,观音奴也不得不忍着羞意道谢。
之后马八爷又热情的挽留她吃了午饭。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她才迷迷糊糊的带着大包小包离开马府。
走出老远才逐渐清醒过来,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顿时恨恨的道:“这个混蛋,油嘴滑舌,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等她回到家中,阿鲁温一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有后面的礼物,顿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总体来说属于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两人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大明。
而且最近他总感觉胸闷气短,很可能活不久了。
对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观音奴。
她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该如何在这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现在嫁个好人家,也算是有了归宿。
观音奴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外祖父询问,到时候就不好回答了。
见他没有细问的意思,也稍稍放下心来。
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她又心中一沉,走过去将酒坛收起。
劝他不要再饮酒,并将马钰给的两张方子拿出来。
阿鲁温更加的欣慰,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好,这酒以后我不喝了。”
这话观音奴已经听过无数遍,自然不相信,说道:
“八爷明天来家里拜访您,他年龄大了喜欢絮叨,您不要失了礼数。”
八爷?马八爷吗?
阿鲁温自然要了解马钰家的情况,也知道马八爷是什么人。
听说他要来,眉头不禁皱起。
倒不是不高兴,而是想不通他来这里做什么。
两家有什么好沟通交流的吗?
观音奴也没多说,有时候说了效果反而不好。
婚事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况且外孙女对马钰也不反感。
阿鲁温自然也不想失了礼数,影响到外孙女的幸福。
当即就让人将家里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收拾了个干净。
第二天上午马八爷果然来访。
一开始两人还有些拘束,谈的都是场面话。
稍微熟悉一些,马八爷就彻底放开了,讲起了家长里短。
在这方面,两人也算是有共同语言的。
阿鲁温只有一子一女,全都早逝。
可以说是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丧女。
外孙子可能终生都没有再见的可能,身边只有一个外孙女。
马八爷是一家大半都死在了乱世,只有两个儿子活了下来,也很是悲惨。
借着这个话题,两个老头不一会儿就聊到了一起。
就这样聊了足足一天,阿鲁温也一天都没有提喝酒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马八爷提议,明天换一身粗布衣服:
“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老伙计,明天带你见见他们去,到时候你就不无聊了。”
阿鲁温想要拒绝,但马八爷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表示就这样办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毕竟是亲家,还指望人家对自家外孙女好一点呢,阿鲁温也不敢强硬拒绝。
只能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琢磨过味儿来了,这老头是有备而来啊。
当即就将观音奴叫了过来,说道:
“八爷是你的长辈,为了我的事情麻烦他,这是不礼貌的。”
观音奴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嗯,是马钰出的主意,我也不好拒绝。”
阿鲁温愣了一下,然后释然道:“原来如此,他有心了。”
“这般看来,那马钰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啊。”
观音奴脸又红了,强装无事的继续劝道:
“所以您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粗布衣服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明日您就随八爷一起出门转转吧。”
阿鲁温叹了口气,说道:“也好,真是苦了你了。”
观音奴说道:“若没有您,我一个人在大明才是真的苦。”
一夜无话,第二天马八爷一身粗布麻衣,再次登门。
然后带着阿鲁温走街串巷。
随着大明一统天下,民间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
应天作为临时都城,更是快速的繁华起来。
此时大街上商贩多如牛毛,主要街道人潮涌动。
与两三年前的冷清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走了一会儿,阿鲁温就感觉心慌气喘,浑身冒虚汗。
马八爷早就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也并不惊慌,扶着他在街边茶肆坐下,说道:
“我说老弟,你这身子骨太虚了,这可不行啊。”
“老人身体好了,才是儿女福。”
“你呀得多练练,以后我每天都去找你,你多和我跑跑腿身体就好起来了。”
看着马八爷关心的样子,阿鲁温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如果说之前他是为了外孙女,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和马八爷打交道。
那这会儿,他是真的被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头给感动了。
罢了罢了,为了观音奴,我就再多活几天吧。
“谢谢老哥,那就麻烦你了。”
马八爷笑道:“咱们是亲家,别和我客气,来喝碗水缓缓。”
一碗用老茶叶茶梗泡出来的粗茶,浓的略微带点苦涩,可是阿鲁温却喝的有滋有味。
被酒精浸泡的有些麻木的口舌,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些别的味道。
就在两人歇脚的时候,隔壁传来其他客人闲聊声。
“那个温寒变,是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朝廷都承认了,怎么能有假。”
“都说夏虫不可语冰,没想到咱们也是夏虫啊。”
“你说寒冷期真到来了该怎么办啊。”
“都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你操那个心干吗。”
“是啊,这都是大人物该操心的事情,咱们老百姓还是想想去哪挣下一顿的饭钱吧。”
阿鲁温心中一动,低声问道:“老哥,温寒变的事情是真的吗?”
马八爷得意的道:“那还能有假,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是大郎先发现的。”
“他告诉陛下,陛下让刘公去查的。”
马钰先知道的?阿鲁温不禁想起关于他的传闻,忍不住问道:
“马钰真的和传闻里那般有才吗?”
马八爷更加得意了,说道:“如假包换,陛下和娘娘都经常听大郎讲课。”
“现在跟随他上课的,得有四五十个人,几乎都是勋贵子弟。”
“而且还都是家中长辈带着拜师礼,亲自送过来的。”
“要是他没才能,那些勋贵怎么会把孩子送给他教。”
说到这里,他不禁开始畅想:“大郎有才,你家姑娘知书达礼,二人可谓是郎才女貌。”
“将来他们的孩子,肯定也很优秀。”
“哎,真想他们早点成婚,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能帮着照看一下孩子呢。”
老人,大多都喜欢天伦之乐,阿鲁温也不例外。
听到马八爷的话,他也不禁点头道:
“希望能有那么一天。”
——
乾清宫。
朱元璋和马皇后正在对册封名单,做最后的确认。
功臣很多,但朱元璋只设立了公侯伯三级爵位,将子爵和男爵废除。
因此核对军功后,能被封爵的只有三十一位。
其余功臣自然也有封赏,他设立了三个世袭的军职:
世袭指挥使、世袭指挥使同知、世袭指挥使佥事。
当然,朱元璋也考虑过后世子孙腐化的问题。
所以他搞了个事权分离。
头衔归头衔,职权归职权。
子孙继承父祖军职的时候,要经过考核。
只有考核达标,才能授予实职。
如果通不过考核,那就只能顶着一个空头衔,领一份死俸禄。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勋贵们有意见。
世袭指挥使之类的,礼部根据军功授予。
公侯伯三级爵位,则需要朱元璋亲自定夺了。
事实上,哪个人该封什么爵位,朱元璋和马皇后早就有腹稿了。
这会儿他们讨论的是刘伯温爵位。
马皇后说道:“伯温虽只是谋士,没有带兵打过仗,但大明能得天下,也多赖他的谋划之功。”
“尤其是鄱阳湖之战,群臣皆怯战欲降,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坚持要打的。”
“且此战之战术,也皆为其一手谋划。”
“仅凭此功就足以封侯,只给他一个伯爵,恐伤了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