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浔呼吸微紧，垂眸不再去看。
她低头喝了口水，却觉得味如嚼蜡。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公关行为，一个流量策划而已。
可为什么，她的手却一直发凉，仿佛失去了什么比“角色”还重要的东西。
池珣很少在这种场合喝第二杯，可这天，他竟然喝了三杯。
每次有人起哄，他都淡淡应着，虽然眼里没多少情绪，但也没有拒绝。
白楚蕤的笑容越来越明媚，清浔的心却一寸寸往下坠。
他的目光，只在白楚蕤那一侧停留。
酒馆外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桌上的影子交错重叠。
白楚蕤和池珣并肩坐着，两个身影在烛光中拉得很近，很近。
仿佛天生就是并排出现的名字，一起被写进了命运的脚本。
而她清浔，只是注解之外那一行最底部的脚注
没有人注意，也不会被看见。
庆功宴仍在继续，笑声不断，气氛热烈。
有人起哄着说要安排他们下一场活动，有人已经开始设想CP合体拍综艺，哪怕是出国拍一季真人秀也愿意投钱。
清浔坐在角落里，听着那些构想一一落地，她却像是被世界甩在了欢呼声之外。
她悄悄地站起身，走出酒馆，在走廊的尽头站了一会儿。
风有些凉，晚风从发梢滑过，带着一点清醒的疼。
她闭了闭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池珣正低头听白楚蕤说话，白楚蕤笑得很甜，眼里藏不住情绪。
那副模样，是清浔从未在自己身上见过的神情。
...
夜渐深了。
酒局也终于在一片喧闹声中缓缓落下帷幕。
灯光昏黄，最后一壶清酒被斟满，烤炉上的食物也熄了火，空气中残留着微微的酒气与焦香味。
人们都站了起来，三三两两整理外套，说着“下次见”、“合作愉快”这种例行却不失温度的告别语，
彼此之间的关系仿佛因今晚的几杯酒而变得更亲近了些。
白楚蕤站在门口，裹着一件浅驼色风衣，细高的身形衬得整个人温婉却明艳。她站在池珣身边，脸上挂着酒后略带红晕的笑。
“今天真的很开心，池珣。”她语气轻柔，像夜风吹过湖面，轻盈而带着点温度，“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合作吧？”
池珣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却也没有疏离：“嗯，合作愉快。”
“那……回去好好休息。”白楚蕤垂眸一笑，抬手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那动作轻得像是一道羽毛掠过，却又亲昵得令人不能忽视。
清浔站在人群后方，看着那一幕，手中的手机屏幕早已熄灭，指尖却依旧捏着，仿佛在借那冰冷的硬壳缓解掌心的发热。
身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告别离去，大家笑着说“早点回去”、“收工辛苦”，声音交错，却始终无法掩盖那边二人身上自带的光。
白楚蕤笑着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保姆车，脚步轻快，脸上还留着刚才的笑意。
而池珣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背影挺拔，一如既往地沉稳。
直到那辆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池珣才转身，朝另一边走来。
清浔本能地收了收情绪，将脸上所有涌动的情绪压进平静的外壳中。
灯光下的她显得格外安静，身形纤细，背靠在立柱旁，落寞得像一道被城市光影忽略的剪影。
池珣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仿佛刚才那一晚的热闹从来与他们无关。
清浔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车厢里，灯光柔和，气氛静谧得有些压抑。
池珣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神情疲倦。
清浔坐在一旁，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眼睛看向窗外，但视线却没对上什么。
车开动了。
车窗外是城市深夜的景象，高楼灯火尚未完全熄灭，霓虹映在玻璃上，斑斓而寂寥。
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他们依旧共乘一车，坐在并不算遥远的位置，像往常每一次工作结束后那样。
可空气中，仿佛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那种微妙的陌生感，无声地在两人之间膨胀。
清浔忍了忍，最终还是转头轻声问：“池老师……没有不舒服吧？”
池珣眼睫微颤，轻轻睁开眼看向她。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淡得像风吹过树叶。
清浔轻轻点了点头，过了几秒，又低声说了一句：“你身上香水味很好闻。”
是白楚蕤的。
她说得很轻很轻，像是在压着心口最柔软的部分试探，明知道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车厢内短暂地静了一秒。
池珣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移开了目光，转向窗外，像是没有听见。
但那一瞬间，他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头。
清浔垂下眼，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她没有再问。
香水味不浓，是白楚蕤习惯用的香调，冷白花中混着一点檀木尾调，是晚宴时常见的温柔香型。
在清浔靠近他的时候，那个味道很轻，却绕不过鼻腔，像是贴在他领口的某一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她的神经。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坐在池珣身边，而是坐在一个陌生又遥远的“池老师”身边。
他依旧俊朗，依旧冷静，可他身上属于“她”的味道，已经一点也没有了。
没有那款她每次特地为他选的中性香氛。
没有熟悉的药味和咖啡气息。
只剩下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与些许酒意的残留，一点点烙在他的身上。
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什么被更换了。
清浔侧过头，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心口却像被风刮过一样，空空的，凉凉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神落进远处的城市霓虹。
窗外的霓虹灯交错流转，像极了那年夏天他们刚认识时的梦。
只是那时候，她以为那是开始。
而现在，她不知道，这是否已经是结束的某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