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炒菜烧饭，用的是土灶。
土灶砌的是红砖，中间架上一口大锅，周围用黄泥浇铸，严密缝合，下面是空心的，可以放柴火进去烧。
再用砖块，在出风口上面搭个烟囱，把烟气排出屋子。
这样的土灶，一般是三口锅，
一大两小。
大锅用来炒菜和煮饭，小锅用来烧热水。
用这土灶做出来的饭，就叫——柴火饭。
把米洗干净，放大锅里，倒水淹没米，锅下面再放进去木柴。
木柴烧得旺，饭很快就熟了，香喷喷的，米香四溢。
柴火饭好吃，要是最下层的米糊了一点，那就是锅巴。
取一块锅巴，往上面倒点辣椒糊，嘎嘣脆，吃得也香。
土灶除了能炒菜做饭烧水，还能蒸馒头蒸花卷。
还能做铁锅炖大鹅！
中间炖着大鹅，锅壁再贴上七八个棒子面饼子，就着炖大鹅吃饼子，又下肚又好吃，贼香！
城里就没这条件了，炒饭做饭烧水用的是炉子。
就外面一层铁，里面挖空了，往里面搁几块蜂窝煤，煤一点着，把烧水壶往炉子上一搁，不出一会儿，水就滚了，冒着热气。
蜂窝煤烧水烧得快，缺点就是要花钱买，不如农村土灶。
土灶用的木柴，满大山都是，带个麻绳再带个扁担，一天下来就能捡几百斤。
李浪家有土灶，也有炉子。
除了用蜂窝煤的炉子，屋里头还有个取暖用的炉子，也可以烧水。
但是做饭，李浪家用的还是土灶。
主要是炒菜做饭方便，连带着还能烧热水，
一灶三用。
“你别忙活，爹来就行，你今天进山打狼，身上有味儿，你打盆热水去洗一洗。”见李浪洗完手，要帮忙切菜，李大海拦住了他。
李浪低头闻了一下胸口衣服，顿时眉头紧锁。
这味儿……有点儿上头。
血腥味还有狼身上的骚臭味，自己的汗味混在一起……闻起来确实熏鼻子，上头！
“行，那我去洗一洗。”正好从白洁姐家顺了一块香皂，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天气冷，零下几十度，可不敢在外头洗，容易冻坏身子。
村里头倒是有几个老大爷，喜欢去龙门河冬泳，说是能健身对身体有好处，李浪才不信。
龙门河一到冬天都结冰了，那水冰凉冰凉的，去洗冷水澡？
还得是大爷会玩！
李浪回自己屋，放下木头做的洗澡盆，又去厨房用双喜字脸盆接了两盆子热水，准备洗澡。
这衣服还没脱，就听见屋外有人喊：
“李队长，你在家吗？”
“谁啊？”李浪皱眉。
这好不容易洗个澡，又有人来他家找他。
李浪拉开门帘子出去，看到一个年轻猎户，肩膀上挑着一头剥了皮的狼尸。
这年轻猎户李浪瞅着有点儿眼熟，瞅了几眼才想起来，是今天跟着去草甸子山打狼那几个年轻猎户。
“李队长，这是马老大让我给你送的一百斤狼肉。”那人一看到李浪，微欠着身子十分恭敬道。
这位可是三枪干死野猪王，一刀劈了白毛狼王的主儿，他一个小猎户可不敢怠慢。
“狼肉？我不是说不要了？”李浪皱眉。
狼肉血腥味大，不好吃，而且那白毛狼王吃了人，再吃狼肉，总感觉心里头犯恶心。
“马老大说，这趟进山打狼，好兄弟们一起出力，该有的都有，李队长也不能落下。”年轻猎户笑呵呵解释道。
说白了，就是主打一个公平，有肉一起吃，有汤一起喝。
“行吧，那你把狼肉放下，帮我谢谢马老大。”对方盛情难却，李浪也不好不收。
这一百斤的狼肉，他们一家四口吃不得，正好可以拿来喂猞猁幼崽和黑龙白龙。
这两犬一猫，往后几天，算是不缺口粮了。
年轻猎户放下狼肉，和李浪告辞一声，转头就走。
结果还没出院子，就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
“哎呦，走路看着点啊，咋这么冒失呢？”
年轻猎户大囧，连连点头哈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门走得急……”
这被撞到的人，正是双水村合作社的钱大队长。
“你是草甸子村的吧？帮我跟马老大带一句话，明个儿我请他喝酒。”钱大队长认出了年轻猎户。
那年轻猎户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去吧，回去慢点，看着点路。”
钱大队长手一挥，招呼道。
年轻猎户于是就匆匆离去了。
李浪旁观这一幕，被钱大队长的官腔，给逗笑了。
别看钱大队长在他这儿那是一副平易近人，火一样的热情。
但在其他人，尤其不熟悉的猎户面前，钱大队长总会板着脸，挺直腰杆子，装一装领导派头。
公社大队长，大小也是个官儿！
这气场和派头，得有！
“钱队长，你好大的威风啊！”李浪看透不说破，呵呵一笑。
一听这话，钱大队长顿时就哭丧着脸。“没，李队长，你可别冤枉人……”钱大队长这话说得贼心虚，没底气。
“找我有事？”李浪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
钱大队长走近了，一脸热情，笑眯眯道：
“李队长，听说你跟着隔壁村的马老大，进山打狼去了？”
“钱队长，你消息挺灵通啊。”李浪笑着打趣道。
这进山打狼，到下山回村，处理狼孩的事，也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钱大队长嘴角一抽，心里嘀咕道：“能不灵通吗？我家小子今天也跟着去打狼了！”
他脸色平静，“我家钱武今天也去了，回来后一直夸你呢。”
“哦。”李浪轻轻点了一下头，淡淡回了一句。
“开门见山吧钱队长，我屋里放着热水，等着洗澡。”李浪道。
“行，那我就直说了。”
“我听钱武说这趟你跟着马老大进山打狼，一个人就打了十几头狼，还干掉了白毛狼王……”钱大队长一开口，就是一波吹嘘。
“停，钱队长，你打住打住！”
“说重点。”
“是这样的，咱们双水村欠三火村一笔债，马上要过年了，这笔债拖了两年了，今年得还了。”
李浪点头，这笔债他听钱富贵提起过，三年前，饥荒刚开始，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断了粮。
身为公社大队长，钱富贵不忍心村民饿死家破人亡，于是找附近几个村子最富的三火村，借了三千斤的口粮。
说是口粮，其实都是猎物，也就是肉，毕竟三火村也和他们一样，大多数是猎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靠着这三千斤肉，勉强续了一波命。
今年，眼看着到年底了，这笔债不能再拖了，再拖就要多还五百斤，每半年再加五百斤。
钱富贵没办法，听说李浪这次带着马老大打了一千多斤的猎物，这才抱着希望过来，想让李浪出手，帮他渡过这次难关。
“李队长，你看你能不能……”
“不能。”李浪摇头。
“马上要过年了，我想多陪陪家人，不打算再进山打猎了。”
距离过年就七天了，该准备年货了，这时候还进山干啥？
备年货，买对联，才是正经事！
一听这话，钱大队长肉眼可见地失落，他叹了一口气，。
但李浪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这样吧，我正好认识三火村的胡老，”
“回头我找他老人家谈谈，看能不能把这笔债再往后推一推。”
钱大队长猛地抬头，眼里又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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