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不带伤感情绪,可看着很难过。
只身躲在暗处,透过房门看着里头相互寒暄询问的两人,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般。她真的对他没有半点的心思。
裴祁眼神变得无光,垂落下去,等了好一会,他又挑眼看最后一眼,闪身离去。
“听说裴姝被送去了寺庙,你在府宅可安生了。”陈扶砚满心满眼都是姜宁姝。
姜宁姝浅淡笑着,“我无事,最重要的是二公子身上的伤。”
“好了个大概。”陈扶砚让她切莫挂心。
“只要你身子安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姜宁姝柔柔弱弱道。
陈扶砚眼底柔情似水,恨不得把姜宁姝拥进骨子里。
“宁姝!今生能娶你,是我最大的幸事。”他迈步上前,拉住姜宁姝手腕深情表白。
姜宁姝笑得弯下了眉眼,“太后赐婚,待你身子好全了,我们便能成婚。”
陈扶砚点头,“我会尽快娶你过门。”
姜宁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声点了点头,“我等着二公子。”
“定不让你失望。”陈扶砚眼底笑意沉浮。
在陈府与陈扶砚寒暄几句,姜宁姝便离去了。
毕竟她和陈扶砚还未大婚,不能在一起太久。
“小姐,这个时辰估计容大小姐还未离开裴府。”玉竹提醒道。
姜宁姝欢悦神色顿变,“那便四处走走吧。”
“是。”
姜宁姝乘坐马车前往繁华街道,四处走走看看,逃避时辰。
哪知还未走多远,迎面撞见三皇子而来。
姜宁姝本要逃离,可对方看见了她,这让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行礼。
“见过……”
“出门在外,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身份。”
她的行礼称呼还未说出口,三皇子挥手免了她的礼。
姜宁姝只能作罢,站起身不再言语。
三皇子漫步走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拿起街边小玩意在手中把玩。
姜宁姝侧身站在一旁,见状离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你也要逛,我也要逛,不如一起走走。”
在姜宁姝准备离开时,三皇子冷不丁说道。
姜宁姝眼神动了下,他们一个是官员之女,一个是皇子,怎么能在一起闲逛?
而且三皇子是司挽未来的夫君,她更不可能与他走近。
“怎么,不敢?”三皇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物件,指腹摩挲玩着。
姜宁姝看着他,男人眼底带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她眼神闪烁,她在狩猎场掉下悬崖,是不是三皇子的手笔?
姜宁姝想知道真相,更想知道那日前来寻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三皇子。
“怎会。”姜宁姝浅淡两字,提步跟上三皇子。
两人相隔甚远,中间起码还能走两个人,就那样并排走在街道上。
好一会,两人都没说什么话,街边贩卖声不绝于耳。
“太后赐婚,姜小姐终于可如愿了。”三皇子漫不经心说道。
姜宁姝目视前方,“是啊,真是要感谢这次狩猎,才有了这样的好事。”
她说话往狩猎上扯,就想试探三皇子。
三皇子倏地笑了下,“姜小姐在狩猎场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竟还能说出感谢之话。”他这话无疑是在揶揄。
姜宁姝不在意他的嘲讽,“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就是不知道那些事是巧合还是人为。”
“姜小姐觉得了?”三皇子直白发问。
姜宁姝侧头看了他一下,“三皇子觉得了?”
他们两人在互相试探反问,都想证实自己内心的怀疑。
三皇子是皇子,没有人敢质问他,姜宁姝是第一个。
“胆敢质问我,你是第一个。”三皇子岔开话题。
姜宁姝没什么情绪,不卑不亢,“殿下隐瞒身份与臣女走在街上,就不该按朝堂那些规矩约束。”
三皇子精光一轮,看向姜宁姝时兴致满满。
姜宁姝身为裴府养女,竟与那些嫡出的小姐不相同,
他看着她,没说话,但是眼底的情绪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对姜宁姝有意思。
姜宁姝想知道自己在狩猎场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人为,但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问不出个究竟,故而话语间没有约束太多,不曾想让三皇子刮目相看。
“姜小姐说的是。”三皇子赞同道。
姜宁姝斜他一眼,“三皇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当初遇到的一切,是不是他所为?
他做那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想把她抓走吗?
三皇子长指把玩着小玩意,凝滞好一会才说道:“姜小姐问出这话,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既然有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
三皇子不仅没有直白回答,还抛出一大堆反问之话。
姜宁姝沉默许久都不曾说话,因为她看出来了,她问得再多,都不可能让三皇子说出实情。
问不出,她便不会再白费口舌。
两人一路无言,从那头走到这头。
“臣女还有事,便不作陪了。”姜宁姝不想再继续墨迹下去,叩首道别。
本以为三皇子会立即答应,殊不知他道:“着什么急?再走走。”
姜宁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三皇子可是有事?”
若没事,他一个皇子拉着她漫什么步?
三皇子不管姜宁姝,径直往前面走去。
姜宁姝愣了半刻,提步追了上去。
“我说的话,可考虑清楚了?”三皇子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姜宁姝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知道三皇子在说什么。”
“你当真不考虑,世间任何人的权利,都没有皇家人高。”三皇子引诱。
姜宁姝嫁陈扶砚也好,嫁陈珏砚也罢,这两人的权利都比不过皇子。
与其费尽心思才得以嫁给陈扶砚,不如直接答应他的事,和他同谋,也不失为好计策。
“臣女已经与陈家二公子定下亲事,不宜和其他男人走近,便先行告退。”
姜宁姝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嫁陈扶砚,逃出裴家。现在这个计划近在咫尺,她不想横生事端。
姜宁姝说得直白,让三皇子看清了她不可能与之为伍的决心。
“既然姜小姐不愿,那本殿下也不强人所难。”三皇子明面上说得好听。
姜宁姝不管他说这话真心还是假意,叩首后掉头拔步而去。
她这一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生怕三皇子会突然让人将她抓走。
好在直到回到裴家,都没什么异样。
姜宁姝长出一口气,绕路走进竹苑。
“小姐,喝杯茶。”玉竹上茶。
姜宁姝瞥了玉竹一眼,“跪下!”她呵斥。
玉竹不敢有任何异议,放下茶盏双膝跪地。
“你的身份是什么?”姜宁姝不想跟她打什么哑谜,直接问出心中猜忌。
玉竹露出迷茫神色,“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姜宁姝盯着她,一瞬不瞬,恨不得将她心头看破,
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丫鬟,殊不知有隐藏身份。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把你交给裴祁。”姜宁姝威胁。
“小姐!”玉竹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
姜宁姝低头盯着她,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吩咐外头的人。
“去将大爷请来。”
“小姐!”玉竹这才知道害怕了,叩头在地,想让姜宁姝放过自己,别把她交给裴祁。
裴祁的手段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经过他手的人,个个惨死。
“自己说,还是严刑逼供,你自己考虑。”姜宁姝冷声。
“小姐为何会猜忌奴婢?”玉竹不解反问。
这一路走来她做得很好了,有时也会忍不住怜惜小姐,小姐是如何看出来的。
“今日我出府去见陈二公子是临时起意,走出陈府四处走走是你引导,偏偏过去就撞见了三皇子。”
玉竹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件事,小姐就要怀疑奴婢?”
“我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姜宁姝肯定道。
她防备玉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狩猎场回来就在提防玉竹。
为了知道她的底细,她让人去查玉竹的卖身契,结果发现对不上。
也就是说真正的玉竹已经死了,是被这个玉竹背后的主子杀死了,只为能把她安插进来。
“奴婢不会害小姐。”玉竹脑袋叩在地上,悲愤申诉。
姜宁姝低头看着她,不知该不该信她这话。
“那你要干什么?想从裴府拿走什么?”姜宁姝换了个问话。
玉竹摇头,“奴婢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观察大爷的喜好就可。这些事不会牵连在小姐身上。”
姜宁姝不知该说些什么,裴祁的喜好中包括有她,怎么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
想着想着,姜宁姝突然反应过来,她和裴祁的事情不是秘密了。
“不管会不会连累到我,我这里终究是留不下你了。”
既然知道玉竹心思不单纯,不管会不会伤害她,都不会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
玉竹大惊失色,“求小姐网开一面,不要杀奴婢,求小姐网开一面。”
姜宁姝看着这个陪了自己许久的丫鬟,只觉陌生。
“我不会杀你,我会履行承诺,放你出府。”姜宁姝说完不再和玉竹搭话,转身进了房间。
玉竹盯着那道身影,瘫坐在地上。
也许她该知道身为奴婢,最重要的是衷心,
“不用你当差了,下去收拾东西吧。”
晚上,姜宁姝喊来丫鬟宽衣洗沐,没想来的是玉竹,姜宁姝让她下去,换了人来。
玉竹不肯离开,“奴婢再服侍小姐最后一回。”
听闻此话,姜宁姝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无声应了下来。
一夜无眠,裴祁并未前来,姜宁姝却是未歇息好。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院中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姜宁姝。
“发生何事了?”姜宁姝坐起身来询问。
“小姐!”丫鬟柳儿匆忙跑进来,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姐,外面,外面……”
姜宁姝眉心拧了起来,“外面发生了何事?”
柳儿吓得六神无主,眼睛里全是恐慌,“外面水井里,有……有……”
说到这里,柳儿仿佛想起了什么惧怕之事,眼珠颗颗掉落,语无伦次。
姜宁姝听了半天,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玉竹!玉竹!”姜宁姝呼喊玉竹,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可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进来,姜宁姝这才后知后觉,玉竹已经被她放出府去了。
她心里莫名的滋味,玉竹走了,这些小丫鬟遇到点事都说不清。
柳儿听见玉竹更加害怕地发抖,指着外面。
“玉竹姐姐,玉竹姐姐在井里。”她惊恐道。
姜宁姝皱眉看她,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还以为玉竹没有走,去井边看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叫玉竹来。”她吩咐。
她往死里太娇纵惯着这些丫鬟了,做事毛毛躁躁,一点小事就吓成了这样。
柳儿摇了摇头,声音和眼泪一起飙出来,“玉竹死了,淹死在井里了。”她可算将事情完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