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扶砚嘴唇张了又张，裴祁两个字就是出不了口。
他扫视众人，视线落在那头的裴姝身上，眼睛一亮。
“那个人裴大小姐也知道。”他聪明地将问题推卸到裴姝身上。
裴姝一心想整死姜宁姝，台子他搭好了，就等她一句话，姜宁姝必死无疑。
裴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本以为能看好戏，结果被突然提及。
她告诉陈扶砚真相是瞒着母亲和兄长的，生怕他们查到她身上来，可现在陈扶砚直接将导火索引到她身上。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从陈扶砚身上移到裴姝身上。
这件事跟裴大小姐有关系？
众人看一眼裴姝，紧接着跟身侧的人面面相觑。
裴姝和姜宁姝接连与陈家少爷定亲之事，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会是裴姝嫉妒姜宁姝，故意陷害她的吧？
这么一想，众人来了兴致。
两女争一男，陈家二少爷好福气。
要他们说，陈扶砚直接将裴家两位小姐都迎娶进门，雨露均沾，也省得两人勾心斗角。
“姝儿！”裴夫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件事和裴姝有关系！
她盯着裴姝，想要从她眼底看出不对劲来。
裴姝眼睛不自觉眨了眨，明显不敢看自己母亲的目光。
裴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裴姝搞出来的。
糊涂啊！
姜宁姝被传出不清白，与她同为裴家小姐的她，就能躲过一劫吗？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姝！你知道这件事？”裴老爷沉声，看似在询问，实则在警告。
裴姝要是有点脑子，都不能顺着陈扶砚的话说。
裴姝视线挑起又放下，不敢看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想除掉姜宁姝，但不想被架在火上烤。
“裴姝近日在寺庙祈福，昨日方才归，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还请陈二公子莫要胡言。”裴夫人说话的时候眼神示意裴姝快说自己不知道。
老爷明显动怒了，这种时候，裴姝不能帮着外人。
“我……”裴姝唇瓣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夫人双眼眯着，使劲给姜宁姝使眼色，让她莫要胡言。
裴老爷虽然没说话，但是轻咳两声，意味分明。
这样的情况下，就该一致对外。
裴姝不敢挑衅父亲母亲的权威，“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垂落下头去。
裴夫人松了一口气，看向陈扶砚，意思他还有何话要说。
陈扶砚眼神波动，盯了裴姝一眼，知道在裴夫人面前她不敢说什么，也不多问。
“陈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我裴府小姐不清白，又说姝儿知道什么，接连诬陷裴府两位小姐，意欲何为？”裴夫人震怒。
裴姝不敢出声，全程垂着脑袋，
姜宁姝也不说话，这种时候她不能将问题扯到个人身上，她不能出面，要让裴夫人裴老爷出面，给众人一个错觉，陈府这么做，就是为了侮辱裴府。
既然不能嫁陈扶砚，那她要做的就是自保。
陈扶砚势在必得的脸色变了变，他不能说裴祁的名字，可又不得不拿出证据。
看向姜宁姝，眼神有些发狠。
要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事说来也见到，想知道姜小姐有没有与人苟合，找人来查验就是了。”陈扶砚大言不惭道。
姜宁姝眼中沉寂，不知是绝望还是心凉，唇角竟然有一丝笑意。
这才是陈扶砚的真面目吧！
“太过放肆！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裴夫人怒道。
“裴府未出阁的小姐在大婚之日被退婚，还要被当众检查身子，陈二公子未免太过欺人。”林姨娘也帮衬。
三皇子入高座，看了一会好戏，眼见着陈扶砚追问不出什么了，不想两家因为这点小事闹大，起身安抚众人。
“都消消气，陈公子也莫要再多言，这门亲事既已退了，便各自回去吧。”他主持公道。
裴老爷转头看三皇子，“陈家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们裴府今后还有何脸面。
裴府的小姐还如何嫁人？
三皇子抬手示意裴老爷不要再多言，“裴大人息怒，这么好的日子，不要为了一点小事闹不痛快。陈家未来娶亲，姜小姐也未走出裴家门，那便还是未出阁，此后再行嫁娶就是了。”他嘴唇一张一翕，轻而易举说出这句话来。
裴老爷双眉蹙起，事情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姜宁姝今日被退婚，怎么还会有人上门来求娶。
“陈家平白无故退亲，总要给个说法。”裴老爷歇斯底里。
三皇子敷衍地点了点头，“裴老爷少安毋躁，亲事已经退了。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裴老爷有些力不从心，这才发觉裴祁不在。
他现在手上没有多少权，三皇子不看在眼里，可要是裴祁在，事情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和裴夫人对视，裴夫人懂他的意思，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裴祁几日不曾回府了。
裴老爷失望地闭上眼睛，想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裴老爷消消气。”三皇子笑着道。
他就想让两家都各退一步，至于姜宁姝，只有一死。
裴老爷妥协了，陈扶砚却不想。
“事情还未完全解决，众人还不知我退婚的原因，若不说清楚，以为是我陈家的错。”
“陈公子莫要再说，今日闹成这样，最大的受害者是姜小姐。”三皇子移步向前，经过姜宁姝身边时，余光窥了一眼。
陈扶砚对姜宁姝有多上心，不用多说。
就算再生气，也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退一步。
陈扶砚不为所动，以前的爱意全部换成了恨意。
他现在只想让众人看清姜宁姝是个什么人。
“姜小姐如今所受，皆是她自作自受。”陈扶砚冷漠无情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这样落下谁都不甘心，不如请三皇子进宫请示，让太后支配个嬷嬷前来验身。”
他说得异常坚决，丝毫不在乎姜宁姝的感受。
姜宁姝内心深处幽谭般冰冷宁静，没有一丝涟漪。
她盯着今日要往死里整她的男人，已经记不起他爱她时的样子了。
不是她的，她不该惦记。
上辈子的今天她被活活打死，这辈子的今天她不想再走同样的下场。
她清楚知道众人散去后，她不会有命活。
裴家人为了声名，为了裴府其他小姐的清白，都会将她弄死。
既然都是死，何不当着众人的面。
三皇子面上有些为难，“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眼底闪过不屑，往死里小瞧了陈扶砚，心狠手辣。
“不验身，怎能知道姜小姐是不是清白之身？”陈扶砚坚持道。
裴姝说见过姜宁姝满身的痕迹，昨夜裴祁熟练进入竹苑，那亲密的接触无一不在证实裴姝的话。
姜宁姝禁不住查。
“不必了！”
三皇子想施压，听姜宁姝冰冷几个字。
视线落在姜宁姝身上，以为她会是悲伤流泪的模样，殊不知竟面无表情。
陈扶砚望向她，“怕了？”他语调有些得意。
姜宁姝唇角浮现出些许嘲弄，“今日你做到这个份上，丝毫不顾及我的声名。既然你一口咬定我并非清白之身，那我只有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她决绝说完，甩开众人跑出房间。
“宁姝！快拦住她。”林姨娘离得最近，抬手一拉，只抓到红盖头。
众人脚步齐齐向前一动，望着那道红色背影。
姜宁姝一心赴死，脚步坚定跑到池塘前，没有停留一刻，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啊～”众人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唏嘘。
那抹红色身影在大雪里不见了踪影，只听一声冰块被砸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哗啦啦水声。
“快救人！”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脚步匆忙动了起来。
三皇子饶有兴趣看向池塘，这么识趣聪明的女子，死了可惜了。
裴家人惊讶万分，后知后觉姜宁姝当着众人面死了也好，这样可跟陈家讨要个说法，也能保住裴府其他小姐的声名。
陈扶砚呆呆站在那里，眼底全是姜宁姝跳下去时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姜宁姝并非清白之身，怎么还敢以死明志？
“大爷！”随风着急声音传过来。
“混账！”
陈扶砚思绪乱飞，余光窥探到一人席卷着凌厉劲风而来，不待看清，身子被人踹飞出去，重重跌出雪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