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渐渐散去，姚擎戈挣扎着从玉屑堆中爬起。
右臂传来钻心剧痛——原本与血肉融合的龙纹已经消失，只留下焦黑的灼痕。
整个昆仑洞天正在崩塌。
瑶池干涸，蟠桃林枯萎，白玉广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远处青铜棺椁的残片散落一地，上面沾满七彩结晶。
（玄苍...）
姚擎戈踉跄着走到爆炸中心。错金刀斜插在地，刀身布满裂纹，曾经活灵活现的龙纹如今黯淡如死物。他伸手握刀，却再感受不到血脉相连的悸动。
"这就是代价么..."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他的注意。半空中悬浮着块巴掌大的七彩水晶，内部封印着暗鳞扭曲的面容。水晶表面正在龟裂，黑雾从缝隙中渗出。
"还没死透？"姚擎戈强提一口气，举刀欲劈。
"且慢！"
白衣女子突然现身，九凤车驾已残破不堪。她袖中飞出七根金针，钉在水晶七个方位："西王母神识未灭，需以北斗镇魂针暂时封印。"
她转向姚擎戈，目光复杂："玄苍用龙魄为引，将西王母真灵打回原形。但暗鳞的怨念..."
话音未落，水晶突然剧烈震颤！暗鳞的声音从中传出："姚擎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黑雾凝聚成小蛇，猛地钻入地面裂缝。
女子脸色大变："不好！他要逃往归墟！"
"归墟？"
"万物终结之地。"女子急促解释，"若让他借归墟之力重生..."
姚擎戈握紧残刀："怎么追？"
女子犹豫片刻，突然扯下腰间玉佩捏碎："我以守门人权限，为你开归墟之路。但记住——"她身影开始透明，"归墟无光阴，你可能回到任何时间点..."
玉粉在空中组成漩涡状门户，内部漆黑如墨。姚擎戈毫不犹豫踏入，最后一瞥看到女子彻底消散前唇语传递的四个字：
"小心烛龙。"
黑暗。
比昆仑洞天崩塌更彻底的黑暗。
姚擎戈感觉自己在下坠，又像是在漂浮。
没有光，没有声，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手中残刀传来微弱温热，提醒着他尚未魂飞魄散。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亮起一点赤光。那光芒越来越近，最终显露出真容——
一条看不见首尾的赤红巨龙盘踞在虚空中，龙身缠绕着无数锁链，每根锁链都束缚着一个发光的气泡。姚擎戈震惊地发现，那些气泡中竟是不同时代的场景：涿鹿战场、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
（这是...时间线？）
巨龙突然睁眼，竖瞳如日月光辉轮转："何人擅闯归墟？"
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姚擎戈七窍渗血。他强忍剧痛抱拳："晚辈为追邪祟而来，求烛龙前辈指路。"
"邪祟？"巨龙冷笑，"你指这个么？"
龙尾轻摆，某个气泡被推到近前。只见暗鳞的元神正在其中穿梭，不断吞噬气泡中的黑气壮大自身。更可怕的是，他经过的时间线正在扭曲——姚擎戈亲眼看到涿鹿之战的结局被改写，黄帝惨死在蚩尤斧下。
"每段历史都有阴影。"烛龙的声音带着讥诮，"他吞食的正是众生恶念。"
姚擎戈急切道："请前辈助我阻止他！"
"代价呢？"烛龙一只眼睛亮如烈日，"归墟不渡无缘人。"
姚擎戈沉默片刻，突然将残刀横举："以此刀为质。"
烛龙凑近观察裂纹遍布的刀身，忽然龙须颤动："玄苍的刀？有意思..."它张口吐出一枚赤鳞，"持此鳞可追索恶念，但记住——"
巨大的龙爪点向姚擎戈眉心：
"你只有三次干预历史的机会。"
赤鳞融入额头的瞬间，天旋地转。 姚擎戈再睁眼时，已站在涿鹿战场边缘。远处黄帝正被蚩尤逼得节节败退，力牧等人浑身是血。更可怕的是天空——原本湛蓝的天幕此刻泛着诡异的紫红，仿佛被某种力量污染。
（这是暗鳞扭曲后的时间线...）
赤鳞在眉心发烫，姚擎戈眼前浮现半透明文字：
『第一次干预』
他毫不犹豫冲向战阵核心。没有龙炁加持，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蚩尤的青铜巨斧即将斩下黄帝头颅时，姚擎戈用残刀格挡——
"铛！"
刀身裂纹又添一道，但总算救下黄帝。蚩尤独眼怒睁："又是你这蝼蚁！"
姚擎戈不答，转身将赤鳞印在黄帝额头："前辈，这是烛龙之鳞！"
金光爆闪！黄帝周身伤势瞬间愈合，双眸彻底化作金色。他伸手虚抓，原本掉落远处的石剑飞入掌中，剑身燃起赤红烈焰。
"蚩尤。"黄帝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该结束了。"
石剑与巨斧相撞，冲击波掀翻方圆百丈内的战士。姚擎戈被气浪推着滑退数十步，眼睁睁看着蚩尤的青铜斧出现裂痕。
"不！"蚩尤怒吼，"相柳大人不会..."
话未说完，黄帝剑锋已刺入他心口。诡异的是，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黑气从伤口逃逸——正是暗鳞藏匿的恶念！黑气刚要遁走，姚擎戈手中残刀突然自行飞起，如饿虎扑食般将黑气吞噬。刀身裂纹竟愈合少许。
（原来如此！刀能吸收暗鳞的力量修复自身！）
天空的紫红开始褪色。姚擎戈刚松口气，忽听身后传来风伯撕心裂肺的喊声："雨师！"
转头只见雨师胸口被青铜长矛贯穿，而持矛者...赫然是另一个姚擎戈！
那个"姚擎戈"冲他诡异一笑，化作黑雾消散——分明是暗鳞伪装的！
雨师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姚擎戈扑过去按住她伤口，却无济于事。
"小心..."雨师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了道符文，"他能模仿任何人..."
玉手垂落。
风伯抱着爱人尸体，看向姚擎戈的眼神充满怀疑。就连刚结束战斗的黄帝也投来审视目光。
（这下麻烦了...）
姚擎戈苦笑："如果我要害你们，何必救黄帝？"
力牧突然举剑指向他："那你解释下，为何你与那刺客一模一样？"
争执间，大地突然震动！远处常羊山方向升起漆黑光柱，天空再次被染紫。
"不好！"黄帝金眸骤缩，"有人在强行开启归墟通道！"
姚擎戈猛然醒悟：暗鳞这是调虎离山！故意在战场现身，实则真身去了常羊山。他转身就要赶去，却被风伯拦住。
"想逃？"
眼看冲突将起，黄帝突然按住风伯肩膀："让他去。"
"可是..."
"我以轩辕镜照过。"黄帝低声道，"他体内流淌的...是玄苍的血。"
姚擎戈深深看了黄帝一眼，转身奔向常羊山。奔跑中，他注意到残刀上的龙纹恢复了些许光泽。
（还剩两次干预机会...）
常羊山顶的景象令姚擎戈血液凝固。
九具无头尸体呈环形摆放，每具心口都插着青铜匕首——正是当年被玄苍斩下的相柳九首化身！暗鳞站在尸体中央，手中捧着颗跳动的心脏。
"来晚了。"暗鳞咧嘴一笑，将心脏按入自己胸膛，"归墟之门已开！"
九具尸体同时燃烧起黑色火焰，火焰汇聚成漩涡状门户。比昆仑洞天更阴冷的气息从中渗出，隐约可见门户另一端盘踞着条残缺的巨龙——正是被封印的西王母本体！
姚擎戈握紧残刀冲上去，暗鳞却轻蔑地挥袖。无形之力将他掀飞，重重撞在山岩上。
"现在的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暗鳞转身走向门户，"好好看着吧，这才是真正的历史重写！"
就在暗鳞即将踏入归墟的刹那，姚擎戈突然将残刀掷出！
刀锋贯穿暗鳞后心，却没有鲜血流出——因为刀身竟被门户吸住，开始快速修复！暗鳞惊愕回头，发现姚擎戈嘴角带着决然的笑意。
"你忘了..."姚擎戈抹去嘴角血迹，"错金刀本就是玄苍的龙魄所铸！"
刀身龙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龙缠住暗鳞。更惊人的是，归墟门户中伸出无数锁链，将暗鳞与金龙一同拖向深处——那是西王母在吞噬同源力量！
"不！师尊！是我啊！"暗鳞疯狂挣扎，"我是您最忠实的..."
锁链无情收紧。在暗鳞被彻底拖入门户前，姚擎戈听到他最后的嘶吼：
"姚擎戈！你以为改变过去就能拯救未来？大姚皇朝注定..."
门户轰然闭合。
常羊山恢复寂静。
姚擎戈艰难爬起，发现残刀插在地上，刀身裂纹已愈合大半。
更奇妙的是，龙纹变成了金银双色——银纹是玄苍的气息，金纹却属于他自己。
（这是...）
"血脉共鸣。"
黄帝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手中捧着盏青铜灯："玄苍当年预见过这一幕。"
灯芯无火自燃，浮现出模糊影像：玄苍正在与某个模糊人影交谈，那人影轮廓与姚擎戈极为相似。
"他称你为'时空之外的变数'。"黄帝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们姚氏一族的命运，早在三千年前就已注定。"
姚擎戈拔出焕然一新的错金刀，感受着体内微弱但纯净的龙炁流动。这不是玄苍的力量，而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太初龙炁。
风伯踉跄着走来，怀中抱着雨师的遗体。
他看向姚擎戈的眼神依旧复杂，但敌意已消："她临终前让我转告...三星轨迹已复归正位。"
姚擎戈仰头望去，果然看到三颗赤星排列如初。更奇妙的是，星空隐约组成了龙形图案——正是大姚皇朝的图腾。
（该回去了...）
他转向黄帝："前辈，可有办法送我回三千年后？"
黄帝沉吟片刻，突然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错金刀上："以此刀为引，以血脉为桥。"他看向远方，"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人想见你。"
山道尽头，银发老妪拄着龟杖缓缓走来。姚擎戈认出是曾在黄帝殿中见过的占卜者，但此刻她手中多了一物——
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条幼小的金龙。
"玄苍留给你最后的礼物。"老妪将镜子按在姚擎戈胸口，"龙魄重生。"
镜面融入血肉。姚擎戈只觉紫府剧震，原本干涸的龙炁之海瞬间充盈！更惊人的是，他清晰感受到时空壁垒的存在——就像一扇随时可以推开的门。
"记住。"黄帝最后叮嘱，"改变过去必会影响未来。你回去后，大姚可能已非你熟悉的模样。"
姚擎戈深深行礼："多谢前辈指点。"
他举起错金刀，金银龙纹交相辉映。
刀锋划过之处，时空裂隙徐徐展开。最后回望这片上古大地，姚擎戈纵身跃入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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