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那些人走了。”回了剑,乌头凝声开口。
宁景点了点头。他自知危机远没有解除,弱是原罪,镇不住这座小山门的牌匾,迟早还会有其他的强人过来。
“乌头,让村人先入山门。”
“宁先生,这……”
宁景的话一出,不仅是乌头,还有旁边的苏木和几个少年,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般的世道下,宗门几乎不会让普通人出入,更别说挖山奴。
宁景抬了抬头,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再者说,山门需要重新修葺,同住一起反而更加方便。
“这是掌门的意思。”宁景留下一句,径直往里走。只留下苏木目瞪口呆,在乌头这些人感激涕零中,不时发出暗爽的快活笑声。
……
循着破旧的青石道,约莫走了一圈,宁景有些无奈地发现,确如陈袭春所言,这处地方原先只是火水宗的一处分门。
灵气并不是很浓郁,与当初在陈派山门的感受,不可同日而语。
“仙姑塔建在哪里好……我看看,我仔细看看。”
“兄长,地方太小!”
苏木脸色闷闷。当然,他乐于听宁景的话,面前的这家伙,似乎是个不得了的人。短短的时间,一个短寿命的挖山奴,真的带着他开山立宗了。
“兄长是一派掌门,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自然……”
苏木重新露出笑容,与乌头这些少年们,跟着宁景一起,巡视着以后要栖身的地方。
大道漫漫,但凡能开创山门的,都足够后人谨记了。
“这是药园。”
宁景停下来,看着前方的一片狼藉地。火水宗覆败之后,肯定要收拢资源,再加上那几个野修也祸祸了一把,眼下的灵药园,已然是入目不堪,连半根灵草都没留下。
据陈袭春的话,这座小山门,原先就是用来孕育仙草的。
“宁景……这是执事殿了吧?”
一行人抬头,在风中表情更加凌乱。眼前的一座小木殿,已经塌了半边,一条山狗正蹲在残桓中,刚撂起狗腿想要滋一把,忽然见着人来,不甘吠两声后又狂奔逃走。
宁景揉了揉额头。
穷狗要翻身,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复而抬起目光,宁景远眺着小山门的后方。隐约可见远山的烟瘴,约莫还熏上了天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的暗沉无光。
他心里忽然有了冲动,巴不得带着乌头这些人,入远山寻觅机缘。
终归是压下了执念。
没有实力以前,他可不想成为送入虎口的羊。
“乌头,那个村子在何处?”
陈袭春说过,小山门附近是有一个村子,作供养资源之用。
“山门外二十余里。但前段时间被抓得凶,很多青壮都拉去火水宗凿天梯,死了个大半。”
凿天梯的险境,宁景再明白不过,几乎是九死一生。
约在一个时辰后,跟随在后方的村人,才终于上了山门。那些个村中的叔伯们,都忍不住痛哭大喊。料想不到有一日,他们还成了宗门的族村。
“宁景……”
随着人群走来,宋仪的声音亦有些发颤。她的念想并未变过,一个对她好的小相公,还有一份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现在看来,似乎是要成功了。
“莫哭。”宁景笑着走近,开口安慰了声,“便如你我所约,若不生意外,你我在秋日完婚。”
“宁景,若不然……”
“知你想说什么。”宁景摇头打断,“但无需顾忌这些,我成了怎样的人,都与你有关,你亦扶了我的青云志。若无你,我早死在村子里了。”
宋仪眼圈再度发红,实则在一路上,她暗思了很长的时间,却没个定夺。现在宁景的一番话,无异于让她吃了枚定心丸。
“宁景,我带些妇道人去采树麻,等晒干了,帮你们做些巾麻衣袍。”
“去吧。”宁景笑道。
两人郎情妾意,可惜还是没能打破魔咒,一直跟着宋仪的那头黑鸡,又一下子掠了过来,没等宁景伸腿来踹,急忙跑到了药园边的一块空地上,刨了个土窝子便趴了下去,还不忘冲宁景叫了几声。
约莫是住下了,宣示了主权。
“这怪东西,真把自个当护宗兽了?”苏木骂了句娘。
“莫理它了。兄长,和我去那小村子看看。”
对于那座顺捎而来的供养小村子,宁景的心头有些复杂。要知道在九峰大陆,连朝廷与皇帝这些,都受大宗派制衡。更别说这类小村子,几乎就是牛马短寿的命,挖山或者其他苦役,受附近的宗门剥削。
“宁景,你这是想仙姑了?”见着宁景不动,苏木伸手推了推。
“无事。”
晃开思绪,宁景转身取马。在火水宗的事情之后,他隐约发现,自个的修为似有了不少长进,虽然还是个炼气初境,但不一样的是,体内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萦绕。
“掌门我出山了!”跟着取马,苏木极为拉风地喊了一声。
附近的几个少年,以及一众的村民,都纷纷高呼欢送。
……
“掌门,宁长老,那村子我只去了一次,看着挺可怜,为了帮火水宗凿天梯,家家户户都死了人。”说话的人叫宁风,是乌头的堂弟,亦是当初跟着杀敌的十几少年之一,前些日子刚好入了炼气境。
“小风,有几户人?”
“是个小村,约有三四十户。宁长老,我们到了。”
宁景勒住了缰绳,抬起头,看着前方山坳下的一个聚落地。如宁风所言,是一个极为困顿的小村子,村口旗牌断了边,都没有去换新的。
村口外,只有寥寥的几亩药田。匆匆行走的村人,多为妇孺老幼,正值黄昏,都背着竹筐往山下赶。
如若无错,和曾经的大王村同出一辙,竹筐里装的或许都是仙人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