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望着灯海,眼中金芒渐渐熄灭:"我...我只是想回家..."话未说完,身体已化作千万片碎瓷,每片都映着他生前在妖域的记忆。丹月的问心镜忽然心软,镜中竟照见他藏在妖螺壳里的家书碎片。
"归乡路,不是靠吞别人的念想铺的。"老剑圣捡起片妖修化作的碎瓷,在上面刻下"润"字,"去轮回吧,下辈子记得,人间的渡口,永远给归人留着灯。"
暮色中的碎瓷滩,却裳蹲下身轻抚渔民手中的碎瓷,发现每片都补着新刻的"安"字——是老剑圣连夜替百姓修补的护心瓷。商清影的琴弦轻扫,奏出的不再是战歌,而是梳水国的渔舟唱晚,琴面上新显的字迹写着:"碎瓷护江,护的不是水脉,是人心。"
老剑圣望着江面重新亮起的碎瓷灯,忽然从火锅里捞出半片炊饼:"当年陈平安说,江湖恩怨像火锅汤,沸沸扬扬后总要沉淀。"他将炊饼递给却裳,饼上的焦痕竟与碎瓷滩的地脉图分毫不差,"妖修盯上老夫的火锅宴,怕是知道归乡门的地脉三锁已齐。"
丹月的问心镜映出西北方的问心崖,崖顶的"归"字碎瓷正在收集梳水国的灯火:"前辈,地脉三锁已解,剩下的天锁..."
"天锁在青冥,却要人间的火来开。"老剑圣指向火锅中未灭的炭火,"陈平安在长城烧的那炉人间火,如今就在你们的碎瓷里。"他将漆盒递给商清影,里面的七十二片水纹碎瓷已全部补全,"带着这些润心瓷,去问心崖吧——让青冥的天,看看人间的水,有多柔,又有多刚。"
雾气漫过碎瓷滩,这次的雾里有血腥气、火锅香,更有碎瓷片上新生的"安"字。丹月知道,他们守护的不仅是老剑圣,更是陈平安留在人间的每一处念想。当碎瓷灯再次照亮江面时,她忽然明白,所谓江湖谋杀,不过是妖修对人间灯火的畏惧,而他们手中的碎瓷,正是刺破这种畏惧的最暖光芒。
江风掠过竹楼,吹起老剑圣新刻的"润"字碑,碎瓷片在碑前拼成陈平安的剪影。商清影忽然轻笑,琴弦上的碎瓷穗子与老剑圣的剑穗相呼应,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愈合的光痕——那是人间善意与妖邪恶意的交锋,也是归乡路上必经的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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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水国的晨雾尚未散尽,丹月袖中罗盘突然指向西南方向的青铜巨鼎。商清影的七弦琴淌出斑驳古音,琴弦上的碎瓷穗子竟映出"老龙"二字,笔锋苍古如青铜器上的铭文,正是陈平安当年在老龙城墙刻下的护城咒。
"师兄,罗盘指针在叩鼎。"商清影望着江面浮现的青铜巨影,琴面上跳出幅锈迹斑斑的插画:陈平安站在老龙城头,用碎瓷片修补城砖缝隙,"《耕战录》说,老龙城的每块砖都浸着千年龙气,砖缝里的碎瓷片能照见前世今生。"
却裳的剑柄碎瓷泛起铜锈味,江岸石墙上的苔藓突然亮起,显露出半枚嵌在砖缝里的"龙"字碎瓷:"这是...老龙城的护城阵眼?"他望着江心矗立的青铜巨鼎,鼎身上的云雷纹竟与陈平安剑穗上的碎瓷纹路完全一致。
话音未落,鼎中传来沉郁嗓音:"青冥贵客,可带了梳水国的润心瓷?"青铜鼎突然化作渡船,船头立着位身着青铜甲的老者,甲胄缝隙间嵌着碎瓷片,每片都刻着"护城"二字,"老夫老龙城守鼎人,当年替陈平安熔过护城剑。"
丹月的问心镜映出老者甲胄上的碎瓷,每片都泛着龙气:"前辈可知,老龙城的地脉碎瓷藏在何处?"她取出梳水国得来的"活水图"漆盒,碎瓷片与鼎身云雷纹相触,江面竟显露出老龙城的地下迷宫,"陈平安说,老龙城的碎瓷里藏着归乡门的'龙骨锁'。"
守鼎老者抚掌大笑,鼎身突然浮现出七十二道碎瓷光门,每道门都刻着不同的姓氏:"那小子临走时,把老龙城的护城阵拆了,说要拿碎瓷片给归乡门当龙骨。"他指向鼎内沸腾的青铜汤,汤底竟漂着刻满符咒的碎瓷片,"今日用老龙鼎煮江豚汤,就着青冥雾酿,听你们说说梳水国的碎瓷案。"
商清影的琴弦突然奏出青铜与流水的和音,引动江面碎瓷片汇聚,拼出老龙城的地脉图。他盯着老者甲胄中央的碎瓷,那片泛着金光的瓷片上,竟刻着陈平安的"龙"字剑痕:"前辈的甲胄,可是陈平安用老龙城的青铜与剑气长城的砖粉共炼的?"
"好眼力!"老者抬手,青铜鼎内浮出三枚碎瓷盏,盏底分别刻着"江、河、湖":"当年他在鼎中藏了'龙'字碎瓷,说归乡门的地脉三锁缺不得这根'龙骨'。"他指向鼎壁上的铭文,每道刻痕都嵌着碎瓷片,"老龙城的砖,本就是千万碎瓷与黄土共筑的。"
却裳刚接过碎瓷盏,盏中汤影突然映出老龙城的前世:千万修士用碎瓷片修补城墙,每片都刻着家人的名姓。"前辈的护城阵,"他望着鼎中沉浮的碎瓷,"是不是靠凡人的念想稳住的?"
"不然怎叫'人心筑城'?"老者用碎瓷片当汤匙,舀起片刻着"护"字的江豚肉,"陈平安说,老龙城的龙气再盛,也得靠人间的碎瓷片缝补。就像这鼎中汤,没了碎瓷咒,不过是锅浑水。"
丹月的问心镜映出鼎底刻字:"龙城非龙,因人而雄。"她忽然想起刘羡阳的铸剑炉、魏檗的守山碑,原来老龙城的地脉碎瓷,正是归乡门"地脉三锁"中的"龙骨锁"。商清影的琴弦轻颤,奏出老龙城千年护城的战鼓,鼎身碎瓷片竟随着节奏显露出历代守鼎人的面容。
"守鼎前辈,"商清影的琴弦扫过鼎身云雷纹,"《耕战录》说老龙城的地脉碎瓷是'龙骨锁',可是要靠'镇'字剑意激活?"
老者点头,从鼎中捞出片刻着"镇"字的碎瓷:"那小子在城头刻碑时说,龙要镇,更要护。就像碎瓷片,碎在城头是护城砖,碎在碗里是盛饭器,全看人心怎么摆。"他将"镇"字碎瓷递给丹月,"归乡门的地脉三锁,'守'住山岳,'润'活水流,还差这道'镇'龙骨。"
却裳咬着江豚肉,发现肉香里混着碎瓷的土腥味:"前辈,这些碎瓷..."
"都是老龙城的百姓捐的。"老者望向江心的青铜巨鼎,鼎身云雷纹正吸收着梳水国飘来的碎瓷灯,"百年前妖潮破城,百姓砸了传家瓷器,刻着'镇'字填入砖缝。陈平安说,这碎瓷片里,藏着人间最硬的骨。"
丹月的问心镜突然照见老龙城废墟,百姓正用碎瓷片镶嵌城砖,每片瓷上都刻着"安"字:"就像刘羡阳的铁匠铺、梳水国的碎瓷灯,都是地脉的一部分。"
老者忽然取出个青铜盒,里面装着三十六片龙纹碎瓷,每片都映着不同的古城墙景:"这是陈平安留下的'龙骨图',每片碎瓷对应一处地脉龙脊。"他将青铜盒递给商清影,"归乡门的'龙骨锁',就在这些镇心的念想里。"
暮色中的老龙城,碎瓷盏映着鼎中星火,竟在江面拼出"归"字。商清影的琴弦奏出沉郁与温润交织的和音,那是青铜的厚重与人间的温热共振的声音,琴面显形的字迹写着:"龙骨镇碎瓷,人间自岿然。"
却裳望着老者甲胄上的"龙"字碎瓷,忽然想起陈平安在落魄山的信:"原来每片碎瓷,都是人间不倒的脊梁。"
老者点头,望向西北方的问心崖:"陈平安在长城说,地脉三锁既齐,该去问心崖会会青冥的天锁了。"他抬手将甲胄中央的"镇"字碎瓷摘下,嵌入却裳的剑柄,"这是老龙城的'镇'字剑意,替我带给陈平安——就说老龙城的鼎,永远为归人煮着护心汤。"
雾气漫过老龙城头,这次的雾里有青铜的沉郁、碎瓷的微光,更有守鼎老者眼中未改的坚毅。丹月知道,当他们带着"龙骨锁"离开时,归乡门的地脉三锁已然圆满,而前方的问心崖,正等着他们用"守、润、镇"的地脉剑意,与青冥天锁共鸣。
江风掠过青铜鼎,吹起陈平安当年刻在鼎身的"镇"字,碎瓷片随之轻颤,仿佛在应和梳水国的渔歌、老龙城的战鼓、铁匠铺的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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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城的青铜鼎刚沉入江底,城头突然响起清越剑鸣。丹月的问心镜应声转向西南角,镜中映出位身着粗麻布衣的老者,腰间悬着柄以碎瓷片为鞘的古剑,剑穗上系着片刻有"甲"字的龙纹碎瓷——正是陈平安在金甲洲留下的护心瓷。
"好个青冥剑穗,竟能引动老龙城的护城砖。"老者踏碎瓷片而来,每步都在城砖上激起龙气涟漪,"老夫林仙然,金甲洲散修,二十年前在长城见过陈平安替马夫修补车辕。"
却裳的剑柄碎瓷突然发烫,与老者剑鞘上的碎瓷片遥相共鸣。他望着对方剑鞘上斑驳的修补痕迹,分明是陈平安的手法:"前辈的剑鞘...是用老龙城的护城碎瓷铸的?"
林仙然抚剑轻笑,剑鞘碎瓷片突然飞起,在城头拼出金甲洲的海岸线:"当年陈平安在金甲洲沉船,捞起的碎瓷片足足装了三竹篓。"他指向剑鞘中央的"仙"字碎瓷,"这片是他用剑气长城的砖粉修补的,说'剑鞘护剑,碎瓷护鞘,护的都是人间。'"
商清影的琴弦突然奏出青铜与海浪的和音,琴面上跳出幅插画:陈平安与林仙然在金甲洲海滩对坐,用碎瓷片刻制航海图。"《耕战录》说,"他盯着老者剑穗上的龙纹,"前辈的剑,曾替陈平安挡过妖域寒潮?"
"小友记性不错。"林仙然抬手虚引,老龙城头的碎瓷片竟化作护城士兵虚影,"当年在长城,那小子塞给老夫半块'镇'字碎瓷,说'若遇着青冥剑修,便用这瓷片问他们——剑是斩妖的刃,还是护民的盾?'"
丹月的问心镜映出老者眼中的剑气,竟与老龙城的地脉锁产生共鸣:"前辈可是要与我们问剑?"她轻抚剑穗上的碎瓷,"陈平安说,问剑不该见血,该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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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仙然大笑,古剑出鞘三寸,剑气却卷起城头碎瓷片,在半空拼出"问"字:"正有此意!老夫的剑,二十年未饮妖血,却在老龙城的砖缝里浸着凡人的汗渍。"他望向却裳,"小友的刀,可敢接我三式'碎瓷九护'?"
却裳的寒铁刀嗡鸣应和,刀柄红绳突然绷直如剑:"前辈请!"
第一式"护城",林仙然的剑气化作青铜鼎虚影,碎瓷片如城墙般层层叠叠。却裳的刀罡刚触"城墙",便觉刀风里混着老龙城百姓的祈愿——那是百年前妖潮时,妇人将碎瓷片塞进士兵甲胄的温度。
第二式"护江",剑气幻作江豚群,每只眼瞳都是片刻着"润"字的碎瓷。商清影的琴弦及时奏出梳水国的渔歌,江豚虚影竟化作真鱼,甩尾时溅起的水珠里映着老剑圣的火锅灯火。
第三式"护心",林仙然的剑穗碎瓷突然亮起,显露出陈平安在金甲洲刻的"安"字。却裳的刀疤脸忽然柔和,想起在刘羡阳铁匠铺见过的场景:陈平安用碎瓷片修补孩童的陶罐,罐底刻着同样的"安"字。
"好!"守鼎老者不知何时来到城头,青铜甲胄上的碎瓷片与林仙然的剑鞘共鸣,"当年陈平安在老龙城刻碑,说'剑修的剑,该像碎瓷片——碎了能补,缺了能守,护的不是自己的道,是人间的灯。'"
林仙然收剑入鞘,剑穗碎瓷与却裳剑柄的"镇"字剑意相缠:"小友的刀,带着北岳的'守'、梳水的'润'、老龙的'镇',三气合一,倒像是陈平安当年在长城画的护心图。"
丹月忽然取出老龙城的"龙骨图"青铜盒,盒中碎瓷片与林仙然的剑鞘产生共振,竟在城头显露出归乡门的虚影:"前辈的剑,可是归乡门'天锁'的钥匙之一?"
林仙然摇头,指向江心的青铜鼎:"老夫的剑,不过是人间的一根钉,钉在老龙城的砖缝里,替陈平安看着碎瓷片。"他从怀中取出片刻着"然"字的碎瓷,与丹月的"镇"字碎瓷相碰,"真正的天锁钥匙,在你们一路收集的人间念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