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提着裙裾碎步疾行,到了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社礼,嗓音里还带着喘。
“回禀夫人,姑娘去了书铺后,与刘郎中偶遇,姑娘提及自己初来京都却不知城中美景,刘郎中提议带姑娘欣赏城中各景,不想姑娘在金沙湖畔被人冲撞。”
胡氏手中的茶盏“咔哒”落在青瓷托上,姜隐瞥见那盏中涟微漾。
“得亏刘郎中眼疾手快拉住了,不过姑娘还是因此湿了鞋袜裙裾,这会子正在云来客栈候着,刘郎中命奴婢回来取换洗衣物去,姑娘换了好回家。”
胡氏闻言,与姜隐互视了一眼,随后便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去吧。
看春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胡氏凑过来压着声问:“你说那刘均会不会急性子,趁着玉柔独自无依之时……”
话音戛然而止,涂着丹蔻的指甲在袖口掐出向道褶痕。
姜隐惊得身后往后一仰,衣袖拂过玫瑰椅的扶手:“若真如此,倒不知该唾弃刘均是登徒子,还是感叹玉柔好手段了。”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胡氏愣了愣,缓缓坐了回去:“你说的也有道理,应该不至于。”
说罢,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端着茶盏饮着。
一直到姚玉柔回来,同二人说了详情。
原来金沙湖畔有不少人在赏雪景,也不知谁家顽童撞在了玉柔的腰肢上。青石板沾了雪水滑得很,眼见着要栽进湖里,被刘均一把攥住腕子拽了回来。
说到此处,姚玉柔耳尖泛起薄红:“鞋沫湿透实在难行,刘郎中也是怕我受了风寒,特意寻了僻静的客栈,容我更换。”
“他倒谨慎。”姜隐捻着帕子轻笑,“既怕你湿衣坐他的马车被人瞧见惹闲话,却不怕孤男寡女落人口实,特意在客栈守着?”
姚玉柔绞着帕子,垂眸道:“他在厢房隔了屏风坐着,连茶盏都不曾碰一下。”这话音里带着三分懊意七分甜,瞧得一旁的胡氏和姜氏相视莞尔。
姜隐瞧出来了,不止是刘均对她有意,姚玉柔也对他上心了,如此也好,两相情愿岂不圆满。
最后,姚玉柔说,刘均还约了她明日再赏景,她也答应了。
姜隐和胡氏听后,连连点头,胡氏忽地抚掌道:“正好,姜少夫人为你备下了八台嫁妆,连百子千孙被都准备了。”
姚玉柔听罢,起身便要跪下行礼,被姜隐按住了:“快别谢我了,不过是件寻常物件,为你添喜。”
之后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姜隐才起身告辞。
回程的马车内,余佑瑶倚着织锦软枕笑弯了眼:“嫂嫂,原是我杞人忧天了,如今看来,玉柔倒是得了个好归宿呢。”
“眼下放心了,”姜隐戳了戳小姑子发间颤巍巍的珍珠步摇,“前几日是谁红着眼眶觉着我要推她入火坑了?”
余佑瑶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忙拽着她衣袖撒娇:“我的好嫂嫂,是我眼皮子浅,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我错了。”
说着,她又收回手,扯着自己双耳耳垂,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姜隐无奈地望着她,长叹了口气:“你没错,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心善,为她着想,只是四妹妹,有些事你不能只为他人考虑,最要紧的,还是顾着自己。”
“你看今日,姚玉柔的神情可还如你初见她时的模样?人都是……”
姜隐的话还没说完,马车猛然顿住,金丝楠木小几上的鎏金香球骨碌碌地滚落在车板上。
车内的人也下意识地往前冲了冲,所幸幅度不大,不至于栽得东倒西歪的。
“怎么了?”姜隐坐稳后,拍了拍车厢壁问外头的芳云,还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宣哥儿。
芳云随即从外探进头来:“少夫人,是姚玉林拦了马车。
姜隐不解地眨了眨眼,穿过帘子看到外头的街景,没多想,抱起宣哥儿往外走,余佑瑶见状,忙跟了出来。
马车旁立着个青衫书生,正是姚玉林,见着她出来,忙垂首拱手作揖:“玉林见过少夫人。”
姜隐应了一声,在芳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姚郎君拦我马车有何贵干?”
姚玉林露出腼腆一笑,抬手挠了挠脑袋,再次郑重作揖道:“方才回府,听闻少夫人为妹妹准备了嫁妆,玉林万分感激。”
听了这话,姜隐着实愣了一下,他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并不排斥。
不过想想也是,姚玉柔已长大成人,不必姚家再抚养,如今她又帮着准备好了嫁妆,他们算是白得了一个女儿。
她笑了笑:“不必客气,也是应该的。”
姚玉林摇头道:“夫人不知,玉林本有个十一岁的妹妹,去年疫症,她没了,母亲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便不见了欢颜,至于父亲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也难受。”
他叹了口气,情绪又突然高昂起来:“如今玉林又有了妹妹,双亲也高兴,母亲昨夜是同玉柔妹妹一起睡的,我已许久未见她这么开心了,所以玉林要多谢少夫人。”
姜隐听了他这番解释,才明白原来她们的一个无心之举,倒叫一对长者有了心灵寄托,如此也好,也算她们为自己积德了。“那我便受了你这声谢,以后就不必再提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姚玉林,看着他作揖应声,越发觉得这位郎君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姜少夫人?”她正寻思着,一道唤声插了进来。
姜隐转头看去,见不远处站着的张六郎,绽出一个笑容。
“在此遇到六郎,当真好巧。”姜隐微微点头,算是与他打了招呼。
本以为两方就此打个照面,便各自散了,没想到张六郎提脚走到跟前,向着姑嫂二人行了一礼:“我来买些纸墨,没想到在此偶遇少夫人和四姑娘,当正是凑巧。”
姜隐笑了笑,对于张六郎热情上前打招呼的行径觉得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姚玉林一直束手站于一侧,目光炯炯有神地瞧着张六郎。
此时的张六郎也似看到了他,微微侧过身来,拱手作揖:“这位兄台,莫不是我母亲提及的玉林兄长。”
姜隐不知他们二人谁年长些,但张六郎既这么说了,相必是打听清楚了,难不成,他的真正目的是眼前的姚玉林?
倒也说得通,毕竟如他们这样有真学问的人,最是悻悻相惜了。
“正是,在下姚玉林。”姚玉林回礼。
两人当街自我介绍起来,看得姜隐忍不住撇撇嘴,趁着他们相互恭维的空档,插进了话去。
“我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笑着欠身,转头对身后的余佑瑶使了个眼色,姑嫂二人在两个男子的注视之下,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嫂嫂,这位玉柔的兄长倒是个实诚人。”余佑瑶靠着姜隐,轻声说着。
姜隐嗯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他与张六郎,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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