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心头猛地一沉,想到今早余佑安出门之时,还说着会早些回来陪自己和孩子,没承想他又失约了。
“可问清了何时能回?要不要备些换洗衣物送去?”姜隐压下翻涌的情绪,看着芳云问道。
芳云摇摇头:“何林没说,传话的宫人嘴紧得很,只道是陛下旨意,旁地问什么都摇头不知。”
一听这话,姜隐不由皱起了眉头。
陪陛下去狩猎,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何以如此讳莫如深。再者,况且,圣驾出行何等大事,哪有不提前周密部署、护卫周全的道理,怎会这般仓促。
还有,陛下分明知晓她才生产不久,昨儿长公主还派人送来贺礼呢,所以陛下若要寻人作陪,朝中多少勋贵武将可用,为何偏偏挑了余佑安呢。
姜隐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
“芳云,快,让何林去找萧侍郎,务必当面问清,陛下今日是否真去了狩猎?”姜隐冲着芳云急忙吩咐着,“请萧侍郎务必打探一下宫中的情形,只怕狩猎是假,扣人是真。”
芳云脸色骤变,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立刻应声:“是。”
说罢话,芳云转身便奔出了屋子,只留下余佑瑶惴惴不安地看着姜隐。
她原本并未多想,此刻被姜隐凝重的神情和话语点醒,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
“嫂嫂,三哥他……”余佑瑶的声音发颤,想问又不敢深问。
她看到姜隐苍白虚弱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若兄长真有不测,嫂嫂才刚生产,这偌大地侯府,她该怎么办?
姜隐伸手用力握住她的手:“别慌,待萧自闲先打探了消息再说。”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冲着门外喊道:“翠儿,翠儿。”
翠儿提裙匆匆跑了进来:“少夫人,怎么了?”
“你去找岱山,挑个脸生机灵的,立刻去慎王府外头盯着,看慎王此刻是在王府里,还是进了宫?”
姜隐突然想到了那日不过短短一段父子间的对话,便让慎王重得了陛下的信任,近来她也鲜少再问及慎王和皇后之事,对于二人眼下的情形所知不多。
但她心中便是有个念头,觉得此事如此诡异,定有慎王的手笔。
说起岱山,刘嫂子扮演了一段时间宣哥儿的生母后,已然离府,对外也只道侯爷给了宣哥儿生母一大笔银子,将人打发了,听闻已经嫁人去了。
如今两夫妻住在离军营较近的城南,就是有事寻岱山不方便了些。
府外诸事安排停当,姜隐又立刻传令下去,要门房紧闭府门,护院加强巡逻,无令不得出入,这严阵以待的样子,一旁的余佑瑶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她实在想不明白,兄长只是陪陛下狩猎,为何嫂嫂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瑶妹妹,”姜隐转头,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此事千万不能让祖母知晓,若是她问起你兄长的下落,只道他有事耽搁了,还在宫里。”
余佑瑶被这紧张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茫然地点头应下。
没过多久,何林便回来了,亲自向姜隐回了消息:“少夫人,萧侍郎不在府中,小的已派人去宫门打听,看萧侍郎是否已经离宫。”
姜隐坐不住了,她霍地起身,叫来芳云准备穿衣。
“少夫人,使不得啊。”众人全都慌了神,七手八脚地上前阻拦。她才生产五六日,身子骨还虚着,怎能下地出门,更别提吹风受凉了。
可姜隐执拗起来,岂是旁人劝得住的。
她果断将看顾崔太夫人的任务交给余佑瑶,自己则在芳云和翠儿的搀扶下,咬牙下了床。
厚实的衣裳一层层裹上,又罩上防风的大氅,整个人显得臃肿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坚韧,在芳云和翠儿的搀扶下,从侯府的后门出去,上了一辆低调的青帷马车。
何林戴着斗笠半遮着面容,亲自驾着马车直奔萧自闲的府邸,片刻功夫后停在了萧家后门。
姜隐戴上兜帽下了马车,这厢何林正好叩开了门,她掏出一块玉佩给门房看了一眼,那人便退开了身,让几人进了门。
玉佩是萧自闲的信物,当初留给他们,不过是怕遇上什么急事寻萧自楠两兄弟,做个信用,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大郎在何处?”姜隐一进了门便低声问道,语气急促。
那人一弯腰,扬手指了个方向,而后带着姜隐去寻萧自楠。
彼时萧自楠正在看青州传来的消息,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抬头就看到迈步进来一个人,待放下兜帽看清了来人是姜隐,他被吓了一跳。
“弟妹你怎么过来了?”他自然清楚她刚刚生产,所以看到还有些虚弱的她出现在此处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看向门房。
但门房所知不多,更是将人带到之后,便弯了弯腰,转身走了。
“萧将军,今日侯爷去上朝,后来有内侍来传话,说陛下去城郊狩猎,要侯爷相陪,且问其他,那内侍都道不知详情。”姜隐深吸了口气,“我实在无法,只能来寻您商议对策。”
萧自楠一听这话,便知出了事,忙抬手示意她在一旁入座,自己则走到房门口,叫人去刑部找萧自闲。
“昨日自闲同我说,今日下朝要去审问林章平,若是陛下当真让侯爷作陪去狩猎,想来他定会想法子同去。若他在刑部,只怕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侯爷被单独扣下了。”
萧自楠在门外吩咐完,回身走来时说着,而后在姜隐的对面坐了下来,本想替她倒杯热茶,只是翻过杯子,拎起了茶壶,想到她一个产妇,岂能喝浓茶。
于是,他起身想唤人倒温水来,却被姜隐叫住了:“萧将军,我不渴,您且坐。”
萧自楠依言再次入座。
“我已派人去宫门口打探萧侍郎的消息,也派了人盯着慎王,我担心那一日慎王与陛下独处时,说了什么让陛下疑心我们的事,否则我实在想不能有什么理由,陛下会让他陪同。”
说话间,姜隐拉了拉大氅,手在桌子下方轻转,按在了腰间。
萧自楠听了她的话沉默下来,暗暗思忖自己还不如她一个妇人想得长远。
若慎王当真同陛下说了予他们不利的话,只怕余佑安不管是在宫中,还是随行陪驾,都是凶多吉少。
两人静静坐着,屋内悄无声息,也不知过多久,从洞开的房门望去,只见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回大郎,已在刑部见到侍郎,侍郎让小的传话,他稍后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