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黄秃子嘛，一段时间没见，这老小子抖起来了。”
吴满仓一脸冷笑地上下看看黄秃子。
“我记得去年抓你的时候，你老小子家里穷得叮当响，最近又干了什么缺德事，都有钱买皮鞋穿了。”
此话一出，王川跟着打量黄秃子的打扮。
不看不知道。
黄秃子的派头和先前遇见时，真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十几分钟前，黄秃子一伙人出现在卫生院。
王川猜想应该是暗中尾随自己，心思全都挂在怎么将几个人打发走。
没精力观察黄秃子的穿戴和打扮变化。
仔细一看才发现。
黄家父子真有点鸟枪换炮的意思。
黄秃子脚上穿着一双三接头的皮鞋，身上的衣服也挺干净的。
上次见面，黄秃子蓬头垢面，头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理。
杂乱得堪比鸡窝。
远远能闻到身上的怪味。
此刻，黄家父子打扮得一个比一个精神。
头发剪了，衣服也都是新的。
三节头皮鞋属于特供商品，主要供应部队。
少量流通到市面的皮鞋，一般都是以高级商品的名义摆到货架。
价格大概在十几块到二十几块。
黄老二当初为了一块钱，将驼鹿的消息卖给王川。
一段日子没见。
竟然穿上了十几块的大皮鞋。
顺着眼前看到的怪异情况，王川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黄家父子自从沉迷上赌博，借了东家借西家。
就连性格本分的孙木匠都瞧不起他们。
前进三队的其他乡亲们，对三人的态度更是可想而知了。
防他们跟防贼似的。
沉迷耍钱，债台高筑。
黄秃子又从哪弄的钱改头换面，买女人给儿子当儿媳呢？
“难道黄秃子重操旧业，按照梁金泉的吩咐进山打猎，靠着贩卖皮子鸟枪换炮？”
王川暗暗纳闷。
另一边。
黄秃子赔着笑脸，开始狡辩。
自从被公社民兵连处理过几次，黄秃子痛定思痛，决心洗心革面。
身上的穿戴都是打猎换来的。
吴满仓半信半疑地说道：“你老小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这些东西真是打猎换来的？”
“吴连长，你也不能一直用老眼光看人，人有脸树有皮，我们父子以前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再不是好东西，也不想真的穷死饿死啊。”
“再不金盆洗手，我们家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黄秃子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包价值五毛钱的烟，主动塞进吴满仓的兜里。
黄秃子会来事，吴满仓脸色也松缓了几分，说道：“既然知道浪子回头，就好好干，别再让公社民兵下去揪你，你不烦，老子都烦了。”
“王川同志，既然你们发生的冲突是误会，说开也就得了，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去吧。”
吴满仓轻飘飘地命令二人各回各家。
不许继续打闹。
“吴连长，我买来的……”
黄老二正要说话，大哥黄大春狠狠踩了弟弟一脚，故作委屈地说道：“吴连长有所不知，我们和王川确实发生了一点误会，但是话也一直没有说开。”
“怎么回事？”
吴满仓反问道。
“前两天，我二弟新娶的媳妇被王川抢走了。”
“我二弟人品不坏，就是喝完酒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您说说，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上牙床不碰下牙床的道理，二弟酒后打了媳妇几下，臭娘们就是我二弟往死里打他，王川偏听偏信，以为我二弟要弄死自家媳妇儿，把人抢走，并且还给藏起来了。”
“我们全都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王川讨说法的。”
相较于来去性格，简单粗暴的黄大秋，黄大春多少有些脑子。
如果就这么走了，王川肯定会把谢莹经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一次，众人偷偷地跟着王川，一路尾随找到卫生院。
下次。
王川肯定会多留几个心眼。
再想找到谢莹的下落，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谢莹是死是活不重要。
花在她身上的一百块钱，不能就这样打水漂。
“王川同志，是这么回事吗？”
吴满仓又将目光看向王川。
“吴连长，咱们能不能单独唠一唠？”
王川说道。
耳听这句话，吴满仓顿生疑窦。
沉思了几秒钟，吴满仓点了点头，挥手打发围观人群，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如果继续留下看热闹。
吴满仓会将他们安排一个，能够天天看热闹的地方。
闻言，公社百姓走得一个比一个快。
王川是十里八乡，人人皆知的打虎英雄，打猎能手。
民兵连长吴满仓同样不是简单人物。
心狠手辣，翻脸和翻书似的。
凡是进了公社民兵连的坏分子，没一个能自己走出来。
再难撬开的铁齿钢牙，吴满仓也有办法把嘴巴掰开。
铁打的汉子落到吴满仓手里。
最多能熬一天。
到了第二天，保证会瘫软成泥，吴满仓说什么，坏分子就交代什么，乖巧得好像吴满仓是他的亲爷爷。
转眼工夫，百姓都得干干净净。
吴满仓到了卫生院门口，王川丢给苗晓红一个少安勿躁的眼神，跟着走到吴满仓面前。
“王川同志，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吴连长见谅，整件事情的情况比较复杂，黄老二的媳妇有些特殊。”
王川顿了顿，犹豫怎么用委婉的话术，点明谢莹和黄老二的关系。
但凡往外冲心肠狠一点。
都能毫无顾虑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女知青谢颖被人贩子拐卖到前进三队，黄秃子花了一百块买下她，转手将谢莹嫁给二儿子黄大秋。
不堪受辱的谢莹多次试图逃跑，每次都被黄家父子抓回去折磨。
最后一次逃跑，谢莹惨遭黄老二毒打。
王川路过现场，出于同情将谢莹救下，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黄老二。
事情就这么简单。
可在这个年头，问题简单与否。
不能从问题本身去看待。
“黄老二的媳妇是不是他们家买来的女人？”
眼瞅着王川欲言又止，似乎有啥难言之隐，吴满仓心头一动，猜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
黄家父子鸟枪换炮，和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大相径庭。
兜里有了钱，自然而然要寻思给两个儿子娶媳妇。
为黄家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