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里克轻轻点头,目光在那片古朴的木屋上停留了一瞬。屋檐的角上垂着一串风铃,微风吹过,铃声的清脆和夫妇二人沉闷的内心对比鲜明。
“真是个宁静的地方。”良久,古德尔才轻声说。
她伸手轻轻拂过抚过一根原木柱子。
这么多年,他们夫妇二人在女儿回到学校以后就开始了到处旅行,不管是摩洛哥的地穴还是南美洲的树屋他们都住过,心里的和物质的富足让他们觉得这叫做人生体验。
按理来说,木头温润的触感应该让她微微安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的心起伏不定,刚刚离开英国界几天,她就想把女儿拥入怀中。
明明古德尔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愿意把子女绑在身边的性格,可是这种骨肉分离的日子实在少之又少,她要怎么才能割舍掉如今心里最沉重的部分呢?
荒木教授微笑。
“我们这里崇尚静心之学。魔法,若不与心境相合,便只是一种徒具外壳的力量。”
这句话让卢平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别说静音了,现在的英国巫师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阿拉里克轻轻一笑,笑意里藏着疲惫与未散的骄傲,他仍旧把自己营造成女儿给的身份,一个来东方国家协助如尼文发扬的研究员。
“我们会尽力协助贵国的如尼文研究事业……希望也能领悟一些贵国魔法的真谛……带回英国去……”
他们沿着长廊走进屋内。榻榻米的气味淡淡的,有一股干净的草香,墙壁上都刻着古老的如尼文,随着魔法缓慢流动。
屋子的角落里摆放着几卷卷轴,桌上点着香炉,烟雾缭绕。
荒木教授走上前,微微鞠躬,“邓布利多先生提到,她的魔法天赋极高。若是有朝一日您二位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也欢迎您为魔法所的年轻学生授课。”
古德尔一怔,似乎没料到异国巫师会如此真诚。她略带羞涩地笑道:“恐怕我早就忘了课堂的样子,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外面的风轻轻吹过,樱花瓣一片一片飘落,穿过半开的纸门,落在榻榻米上。古德尔伸手去接,却只抓住了一点温凉的空气。
卢平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适应这片新土地,心里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我明早就动身回英国。”他说,“凤凰社需要人手。哈利——”
古德尔忽然出声,打断了卢平未尽的话。
“卢平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担忧孩子的母亲特有的克制与不安。
“她……多罗西娅现在还好吗?她在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也在跟那些危险的人周旋?”
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可那句“危险的人”说出口时,手指却攥紧了衣袖,原来几天的长途跋涉,古德尔已经自动把自己和食死徒们做了划分。
卢平沉默了片刻。火盆里一声轻响,一截木炭裂开,火星溅在石台上,像骤然迸出的思绪。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一贯优雅端庄的女巫——此刻,她的眼里全是焦灼的担忧。
“我希望我能告诉您她在安全的地方,”
他低声道,“但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邓布利多只告诉我,要亲自护送你们离开英国。那是他的命令——我遵从了。就像凤凰社里的任何一位成员都会做的那样。”
古德尔的呼吸明显乱了一下。她想再问什么,却又怕听到自己不能承受的答案。
阿拉里克在一旁沉默,眉头深锁。那种无力的愤怒——无法行动、无法参与、连消息都无法掌握——正一点点攫住他。
卢平看着他们,语气柔和了些。
“我知道你们担心她,”
他说,“可我在霍格沃茨教书的那一年,见过多罗西娅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学生——聪明、冷静,又比任何同龄人都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把自己遗留在危险的人。”
他似乎回想起那个在教室接受他博格特补习的女孩儿——他笑嘻嘻的和自己在城堡中抓住博格特,然后一脸无所谓的和自己说‘或许我最怕的就是家里破产’的样子——原来古老纯血家族的成员,真的可以为了家族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那时我就知道,”卢平轻声说,“她会是一个不凡的女巫。现在,她只是走在一条比别人更艰难的路上。”
古德尔垂下头,眼眶有些泛红。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也许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卢平苦笑,“命运没给她选择的时间,不是吗?”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几片樱花,落在卢平的靴边。他弯下腰,把一片花瓣轻轻拂到窗外。
“邓布利多对她有足够的信任,多罗西娅也很相信自己,我想,她也会希望父母信任她——”
他低声道,“而我也相信——这些年的磨砺,不会让你们的女儿变得脆弱,只会让她更坚强。”
屋内安静了很久,只剩下风铃叮咚的声音。
卢平站在院落门口,正准备离开——但在他伸手去推门的那一刻,古德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卢平先生,”她轻声唤道,“请今晚……留下吧。”
卢平转过身,眉头微微一挑。那神情里既有意外,也有一点小心的探询。
“我不想打扰——”
“不会的。”
这一次,是阿拉里克开口的。那位曾经衣着考究、举止矜持的巫师,此刻神情平静,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真诚。
“毕竟,是你带我们来的。”他顿了顿,目光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而且,你恐怕也还没吃晚饭。”
“况且——夜骐需要休息,马车的轮子也需要上油……”
古德尔咕哝着说。
“多谢款待。”说着,他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阿拉里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望着那扇再也不会被推开的门。
“他不会撒谎。”古德尔终于轻声说。
“不会。”阿拉里克答。
她抬头看着丈夫的侧影——那张历经岁月仍带着坚定的脸,忽然有些恍惚。
“可为什么,”她几乎听不见地问,“我还是害怕。”
阿拉里克转过身,将她拥进怀里。那一刻,所有言语都变得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