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纵身就钻了进去。李卫国紧随其后。
“陆辰!”
乔颖在白色的烟雾和刺耳的警报声中,发出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尖叫。她想追,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墙壁的破洞里。
她猛地转过身,冲向自己的主服务器。她要抢救她的数据!那是她的一切!
然而,当她冲到控制台前时,屏幕上,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红色。
【核心数据已启动物理销毁程序,不可逆转。】
乔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仅没能抓住陆辰,反而被对方毁掉了自己最宝贵的武器。
良久,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墙上那个漆黑的破洞,眼中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
“陆辰……你成功地……激怒我了。”
原来,和一个一无所有、敢掀桌子的疯子对赌,是这种感觉。
刺激。
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场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京城,西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农家院落。
这里是宋老为陆辰安排的最新安全屋,比任何五星级酒店都要隐秘和安全。
院子里,李卫国正光着膀子,用井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身体,仿佛要将机房里那股混杂着机油和恐惧的味道,彻底洗掉。他的后背上,几道被碎石划出的血痕,在冷水的刺激下,显得格外狰狞。
“我的亲娘嘞……”他一边冲,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对屋檐下坐着的陆辰喊道,“陆总,那个娘们,比他娘的一个整编团都吓人!我宁可跟乔战那样的硬茬子干上十架,也不想再看见她那张笑眯眯的脸了!”
陆辰没有说话,他正用一块干净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油彩。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与乔颖的对峙,是他重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凶险的精神博弈。那个女人,就像一条最顶级的响尾蛇,看似优雅,却随时能从最刁钻的角度,发起致命一击。
毁掉她的数据库,看似是他赢了,但实际上,这更像是一场惨胜。他不仅暴露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的底牌,更彻底斩断了与乔家之间任何转圜的余地。
从今往后,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他擦干净脸,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林诗韵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林诗韵温柔而沉静的声音:“你没事吧?”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哭诉自己的担惊受怕,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蕴含着最深的关切和信任。
陆辰心中的戾气和紧绷,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悄然融化了许多。
“我没事。”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
“很安全,宋老的人把我安排得很好。”林诗韵顿了顿,轻声说,“陆辰,你不用分心管我。做你该做的事。我等你回来。”
“好。”
挂断电话,陆辰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放下了。林诗韵的成长,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护在身后的菟丝花,而是已经能够与他并肩,承受风雨的坚韧翠竹。
他随即拨通了秦婉的专线。
“战果如何?”
“惨烈。”秦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兴奋,“乔家在海外的十一只‘现金奶牛’,被我们打残了八只,另外三只也已半死不活。初步估计,他们的直接损失,超过一千五百亿美元。间接损失,无法估量。”
“但是,”秦婉话锋一转,“就在收盘前的最后十五分钟,有一股神秘的庞大资金,突然入场,不计成本地护盘,强行稳住了那三家公司的股价,阻止了它们的彻底崩盘。”
陆辰的眉头,微微皱起。
“查到来源了吗?”
“查不到。对方的资金渠道,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遍布全球上百家离岸公司和信托基金,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这种操作手法……不属于华尔街任何一个我们熟知的巨头。”
陆辰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不是华尔街的巨头。
那是“方舟”。
乔振邦口中那个“真正的游戏”,已经悄然拉开了帷幕。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乔家这枚棋子,这么轻易地被自己吃掉。
……
与此同时,乔家大宅。
气氛,如同冰窖。
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到了外院,偌大的主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乔振邦躺在床上,脸色灰败,虽然有京城最好的医疗团队在旁监护,但谁都看得出,这位老枭的精气神,已经被抽掉了一大半。那口喷出的鲜血,带走的,是他纵横一生的骄傲和底气。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前站着的乔颖。
乔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从容,白色的职业套裙上,还沾着机房里的灰尘和污渍,显得有些狼狈。
“数据库……全毁了?”乔振邦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是。”乔颖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低估了他。他是个疯子,一个敢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们半条命的疯子。”
旁边,一个乔家的核心族叔,再也忍不住了,跳着脚骂道:“疯子?我看是你无能!让你去抓个人,你倒好,人没抓到,还把家族最重要的信息库给弄没了!乔颖,你和你那个只会惹事的弟弟,就是家族的灾星!”
“就是!老爷子,不能再由着他们胡来了!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我们被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乔战和乔颖惹出来的祸端?依我看,干脆把他们两个交出去,平息上面的怒火,我们乔家还能断臂求生!”
一时间,群情激奋,矛头直指乔颖。
面对千夫所指,乔颖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闭嘴!”她厉声喝道,“断臂求生?你们以为,交出我们两个,陆辰就会收手?上面就会放过你们?天真!”
她环视着这些面露惊慌的所谓“家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这不是我的失败,这是我们整个乔家,这几十年来积累的‘债’!是你们一个个脑满肠肥,贪得无厌,才给了陆辰见缝插针的机会!我弟弟乔战再鲁莽,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现在出了事,你们就像把我们推出去当替罪羊?做梦!”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病床上的乔振邦,眼中浑浊的精光,却亮了一丝。
他缓缓地撑起身体,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乔振邦和乔颖祖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