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背着罗颖颖在雪原上跋涉了整整一夜。
她的体温透过冲锋衣传来,呼吸喷在他后颈上,轻得像羽毛拂过。右腿的伤口已经用急救绷带缠紧,但暗河的炁毒不是寻常药物能解的,必须尽快回到濮阳。
"守哥......"罗颖颖的下巴抵在他肩头,声音虚弱,"我爸要是看见我这副样子......"
"罗叔只会庆幸你还活着。"秦守踩碎一片薄冰,九节鞭缠在左腕随时戒备,"两年前在罗家,他浑身是血把你推到我怀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护好我闺女'。"罗颖颖轻声接上,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他衣领,"那时候我们刚订婚......"
雪原尽头传来引擎轰鸣。一辆改装越野车冲破雪幕,车顶的探照灯将二人笼罩。车窗降下,露出秦书那张与秦守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眉骨多了一道疤——十年前暗河血战里留下的纪念。
"臭小子!"秦书一把推开车门,军靴碾碎积雪,"电话里说在昆仑山脚汇合,你他娘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越野车在国道上疾驰。
罗颖颖蜷在后座,伤腿搁在秦守膝头。车载医疗箱摊开着,秦书正用银针给她放毒血,每一针落下都带出几滴发黑的浓稠液体。
"洪天阙死了?"秦书突然问。
"嗯。"秦守盯着窗外飞掠的胡杨林,"叶尘的青铜锥钉穿他心脉,尸体坠入炁眼。"
针尖突然一滞。秦书与后视镜里的儿子对视:"你确定看清了?洪天阙耳后有颗红痣?"
"左侧耳蜗嵌着青铜装置。"秦守皱眉,"爸,你认识他?"
空调出风口咔哒轻响,车内温度仿佛骤降。秦书收起银针,从手套箱摸出包红塔山,烟盒上还沾着两年前的血渍:"三十年前暗河叛乱,带头大哥就叫洪天阙。"他划亮火柴的手很稳,火光却映得瞳孔收缩,"当时我和老罗亲手把他钉进棺材......"
罗颖颖突然抓住秦守手腕。她掌心全是冷汗,嘴唇因剧痛咬得发白,眼神却亮得骇人:"守哥......昆仑墟那些青铜棺......"
秦守猛地坐直。雪原殉葬坑里那些被划毁族徽的棺材,棺盖内侧似乎都有抓痕......
"假死。"秦书吐出口烟,烟雾在挡风玻璃上凝成扭曲人脸,"暗河最擅长的把戏。"
仪表盘上的电子钟跳至17:00,夕阳将公路染成血色。秦守突然发现父亲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突——这是八极拳"绷弓劲"起手式。
后视镜里,三辆无牌越野车正悄然逼近。
第一颗子弹击碎后窗玻璃时,秦守已经抱着罗颖颖滚到座位间隙。防弹玻璃的裂纹蛛网般蔓延,映出后方车辆天窗探出的狙击手。
"老套路!"秦书猛打方向盘,越野车甩尾横移。他右手控车,左手从座椅下抽出一把改装霰弹枪抛给秦守:"七点钟方向!"
秦守接枪的瞬间踹开车门。九节鞭缠住后视镜借力腾空,霰弹枪轰然炸响。12号鹿弹将狙击手连同车顶一起掀飞,血雾在夕阳下绽开刺目的花。
"漂亮!"秦书吹了声口哨,越野车轮胎擦着护栏漂移,"比你老子当年——"
爆炸声截断话音。
路面突然塌陷,越野车在漫天尘土中栽进坑洞。秦守护着罗颖颖撞开变形的车门,浓烟里传来齿轮咬合的金属声。六具青铜机关兽从地底升起,关节处缠绕着暗河特制的噬魂链。
"地趟门傀儡术......"秦书呸出口血沫,从后备箱抽出两把短柄斧,"儿子,还记得怎么拆'铁马骝'吗?"
秦守甩开九节鞭,鞭身高压电流噼啪作响:"踢裆,锁喉,挖眼。"
罗颖颖突然按住他肩膀。她不知何时已用银针封住腿部要穴,暂时压制了毒素,此刻指尖夹着三枚透骨钉:"守哥,借个火。"
秦守会意,九节鞭擦过她钢钉迸出火星。燃烧的透骨钉化作流光,精准钉入三具机关兽的青铜眼窝。内部机括被高温熔毁,傀儡顿时僵直如雕塑。
剩余三具的锁链已缠住秦书双腿。老爷子狞笑着任锁链绞紧,双斧交叉劈出十字劲,斧刃竟泛起与秦守如出一辙的雷光——这是秦家秘传的"雷殛斧",二十年未现江湖。
青铜碎片如雨纷飞时,最后那具机关兽突然自爆。冲击波将三人掀飞数米,秦守后背着地滑出十余米,怀中却把罗颖颖护得严实。
烟尘散尽,国道尽头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暗河制式的黑色风衣,脸上戴着饕餮面具,右手提着的正是洪天阙那柄斩马刀。但令秦守寒毛倒竖的是——此人左耳垂挂着与叶尘一模一样的青铜耳坠。
"爸。"秦守缓缓起身,九节鞭缠上臂铠,"这次我来。"
罗颖颖的银针已经扣在指间,针尾系着的红绳无风自动。她与秦守背靠背站立,声音轻却坚定:"攻他左肋,旧伤。"
秦书抹了把脸上的血,双斧相击迸出雷光:"臭小子,别打脸,留活口。"
残阳如血,风卷沙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