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在溶洞里荡出涟漪，慕青璇指尖凝着冰晶按在太阳穴上。三日前强行催动天衍罗盘的反噬，让她的视线里总飘着细碎的金色光粒——那是天机阁修士寿元将尽的征兆。
"重力场偏移了七度。"陆昭明银瞳扫过溶洞顶端的星图浮雕，怀里的星陨玉佩突然烫得惊人。那些镶嵌在岩壁里的荧光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
苏九娘突然扯住两人衣袖，狐耳紧贴潮湿的岩壁："三百丈深处有水流声，带着...铁锈味。"
穿过三道天然形成的石门，地热蒸腾的雾气里浮出一座青铜祭坛。八条锁链从潭底伸出，捆着具三丈高的机械傀儡。它胸腔里嵌着的星髓核心已经碎裂，露出半卷浸泡在水银中的玉简。
"《璇玑光阴注》？"慕青璇用金针挑起玉简边缘的莲花纹，"这是三百年前璇玑殿失踪的..."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碎裂的星髓核心迸发强光，映出机械傀儡眼眶里流转的星河。陆昭明左眼的银瞳不受控制地溢出冰霜，那些霜花在潭水上空凝结成模糊的画面：玄色道袍的女子站在通天塔顶，手中天衍罗盘正在肢解某个昏迷的修士。
"是二十年前的玄渊阁主！"苏九娘的尾巴猛地炸毛。画面中的慕青璇不过豆蔻年纪，却冷着脸将罗盘刺入修士脊骨。
慕青璇踉跄着撞上青铜柱，腕间的巡天使玉镯应声而碎。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潭水逆流进她的瞳孔——原来当年种在陆昭明脊骨里的九曜玄骨，正是她亲手剥离的生父遗骸。
"小心因果链！"燕长歌的白绫被罡风扯落，露出流淌着金芒的盲眼。他掌心的溯时轮疯狂旋转，将即将崩塌的时空裂隙强行凝固："这些是光阴长河泄露的残影，触碰即会..."
迟了。
陆昭明的左眼已经变成吞噬光线的黑洞，九曜玄骨在他背后凝成北斗虚影。机械傀儡胸腔的玉简自动展开，显出血狱城独有的密文——正是殷红泪半月前在陆昭明心口种下的噬心蛊配方。
"原来你早就知道。"陆昭明握住凝霜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剑尖却避开了慕青璇的要害。那些随霜花坠落的记忆残片显示，当年是慕青璇偷偷修改了天机阁的屠戮令，才让襁褓中的他逃过死劫。
燕长歌突然咳出带着星砂的血，溯时轮上的裂痕蔓延到指尖："有人在更高维度篡改时间线...是牧神者的观测者！"
整座溶洞开始垂直翻转，潭水倒灌进星图浮雕的沟壑。苏九娘显出九尾法相叼住两人后领，狐火却烧不穿突然具象化的光阴壁垒。无数个慕青璇的虚影从水幕走出，有七岁握着染血罗盘的，有十六岁在客栈地窖刻封印阵的，还有三日前偷偷将半数天机反噬转移到自身的。
"选一个真相吧。"最年长的那个慕青璇虚影捧起天衍罗盘，三百六十五根金针悬浮在她周身，"杀了我，九曜玄骨就能完整。"
陆昭明的剑锋开始结出冰花，那些冰晶里封存着他们共同经历的片段：堕仙崖底替他挡下雷劫的背脊，神农谷里悄悄混入汤药的七色花瓣，还有昨夜她偷偷烧掉的天机阁追魂符。
机械傀儡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尖啸，它胸腔里爬出无数青铜色的光阴虫。燕长歌的白绫瞬间绞碎十七只，脸色却愈发惨白："它们在把现实改写成记忆中的模样！"
苏九娘突然咬破指尖点在陆昭明眉心："用我的千年道行做引，把九曜玄骨的力量注入星陨玉佩！"狐火沿着青铜锁链烧进潭底，照亮了潭底三百具冰棺——每具棺椁都躺着个脊骨被抽走的慕青璇。
当陆昭明的剑终于刺穿虚影时，机械傀儡的眼眶射出两道星光。燕长歌的溯时轮彻底破碎，代价是慕青璇鬓角骤然变白的发丝。那些发丝落地化作银线，将即将离散的光阴残片缝成新的因果链。
"你永远成不了执棋者。"最年长的虚影在消散前轻笑，"因为三百年前，你就把最重要的棋子..."她的目光落在陆昭明不自觉护住慕青璇的手势上，化作一声叹息融进潭水。
溶洞崩塌的瞬间，陆昭明瞥见潭底冰棺群突然睁开三百双眼睛。那些慕青璇的克隆体同时勾起唇角，露出天机阁巡天使特有的慈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