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说的对,我们不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一些规矩违反就违反了,我们也只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
“火车那么长,空间那么大,就算多装我们几个也碍不了什么事……反正我们不上车,它不也得走吗?”
明知道逃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为了让自己心里那一关过去,几人也真是绞尽脑汁了。
宋海建看他们都豁出去了,心中叹了一声,随即开始为他们补充和完善这条路子。
于是,在1982年的冬天,宋海建指引村里的人们踏上了南北倒卖的路。
“咻——砰!”
1982年的除夕这晚,宋海建家里的楼顶上,燃放起了绚烂的烟花。
作为沿海城市,他们市的发展虽不是最快的,却也居中。
年前,马超元刚刚去市政府上任。
同时也搬到了单位分配的新家。
为了庆祝乔迁新居,马超元邀请了不少人到家里吃饭,宋海建也在其中。
因此,他带着十三和小福,特地赶到市里祝贺马超元。
十来年间,宋海建给马超元送了太多东西。
马超元自认他一个小孩子,不可能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来历,因而对他这份真情十分重视。
当天一家三口去了以后,马超元当场就给小福掏了个大红包。
事后,由于小福对马超元放在家里的烟花很感兴趣,他又大方地送了两桶烟花给他们。
这才有今晚的烟花之夜。
小福坐在爸爸的臂弯里,看着天上绚丽多彩的烟花,小脸上满是兴奋。
她雀跃地蹦跶着,小手高高举起,指向天空的烟花,“发发,发发!”
“小福也知道那是烟花,哈哈!”海兰看得乐不可支。
蒲十三好笑道:“你哥教的,小福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现在小福对什么都很好奇,看到什么都要问,你哥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一个个地说给她听。”
海兰听了,露出骄傲的表情:“那是,我哥必须是个好爸啊!”
她又扭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弟弟:“海生,你以后可怎么得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我都怕你娶不到媳妇儿。”
已经戴上了金丝眼镜的海生,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并没有和姐姐争执。
他一身的儒雅气质,和去年相比,他的变化最大。
毕竟,如今的海生已经晋升为北大的学子了。
——在1982年的高考中,海生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被北大录取。
宋海建和蒲十三又一起送海生去了北京上学,并且在北京给他买了一副眼镜。
短短一个学期的北大生活,就让海生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从前那个土里土气的头发,现在也理了个斯文败类的发型。
唯一不变的,就是海生对家人的感情。
尽管妈和大哥大嫂都给了他不少钱、票,可海生在学校依旧很节俭,一个学期省了不少钱,全拿去买了礼物,带回来给家人。
连小福都没落下。
回到家,海生又经常主动地带小福。
所以小福对小叔其实并不陌生。
年一过,没几天家里两个大学生就要走了。
冯玉芬一脸不舍。
“海生离得远,早点走我可以理解,可你这个臭丫头就在广州市里,为什么也要走那么早?”
说着说着,冯玉芬就忍不住抹泪。
“你这死丫头,明明离得不远,却不愿意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假期还没过就想着离开,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哭得海兰无奈死了。
“哎哟我的妈!你说的这些什么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不顾家的坏男人呢!”
冯玉芬啐她一口:“呸!一天天净知道瞎扯!”
海兰厚脸皮地凑上去嘿嘿笑:“妈,俗话说先苦后甜!我现在这么努力,不都是为了毕业后能够获得一份好工作留在广州吗?我哥可是说了,他在广州买了房子,以后你一套他俩一套小福也有一套,那我要是不能留在广州工作,我们一家人岂不是要分隔两地吗?”
海兰的嘴巴最甜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冯玉芬哄得心花怒放。
宋海建借了大队的拖拉机,把妹妹和弟弟拉到县城车站,并送他们坐上了去市里的客车。
出了正月,渔村的大伙儿都忙起来了。
大队既要种地,又要组织人手捕鱼、晒制干货,年初便干得热火朝天的。
辛苦是必然的。
但这种辛苦,又是让大伙儿内心最踏实的。
这一年,国内经济蓬勃发展,国家的出口生意也发展到了高峰。
而镇上那个不起眼的服装厂,在去年,由蒲十三设计的产品吸引了不少关注。
在今年夏季,竟然有外商找了过来,想要洽谈合作出口服装的事宜。
这本是一个好消息。
宋海建却有点发愁。
他一直都打着这家服装厂的主意,只是碍于并未进入国营厂对外开放承包权的时期,才按兵不动。
但实际上,他早早就往厂里埋了一颗楔子,那就是杨爱民!
等到八零年代末或者九零年代初,国营厂经营不下去了,就可以去承包了。
杨爱民这两三年表现也挺卖力的,又有父亲杨国强的帮扶,在厂里越来越有分量。
到时候杨家父子帮自己说话,拿下服装厂还不是轻轻松松?
万万没想到,媳妇儿进入服装厂后,倒是把这半死不活的厂子给盘活了……
不过很快,宋海建便释怀了。
因为外商的到来,让十三在厂里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
看着十三每天意气风发笑容灿烂的,宋海建便觉得值了。
反正国营厂那么多呢,没必要非盯着镇上这个小厂子。
大不了就是浪费了这些年在杨爱民身上投资的钱。
宋海建看得很开。
比起十三这年在事业上的成就,宋海建似乎逊色多了。
首先是福县那边的合作出现问题。
供销社的地位逐渐弱化,以致变动频频,之前负责和他联系的采购员,被调离了岗位。
这一换人,合作就黄了。
因为新来的那个,他压价……
完全不认之前供销社和宋海建签的合同了。
像这样的事情,宋海建上辈子经历得也多了,倒是没怎么受影响。
只是气坏了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