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霓虹飞掠,陆栖迟抬手扯松领带,他摘下金丝眼镜,指腹重重碾过眉心,像是要把翻涌的戾气按回骨血里。
他摸出烟盒,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幽蓝火苗,却在凑近烟尾时蓦地顿住。
“我不喜欢烟味。”
记忆中她蹙眉的模样一闪而过,可那又怎样?说不定此刻,她正和顾临川一起离开。
指节收紧,香烟被碾碎在掌心。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理智,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锁屏照片还是她睡颜的偷拍。
他凭什么走?!
既然敢背着他和别人联系,就该把她锁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的玫瑰,合该藏在暗无天日的玻璃罩里,连月光都不配窥见。
“林深。”他嗓音淬了冰,“调头。”
宴会厅水晶灯依旧璀璨,陆栖迟大步穿过人群,西装下摆带起凌厉的风。
“表哥?”陆奕城适时走近,“嫂子刚才似乎心情不太好,顾少陪她先离开了。”
“你那张嘴要是闲得慌,不如去给顾临川当个传声筒?”
陆奕城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径直走向角落的侍者,阴影笼罩下的压迫感让对方不自觉低头:“黎小姐呢?”
“黎、黎小姐自己叫了车……”侍者声音发颤,“其他的……我不清楚……”
空气凝滞一瞬。
“陆总,现在……”林深试探性开口。
“去黎宅。”
轮胎发出刺耳摩擦声,窗外灯光明灭,男人俊美的面孔陷在阴影中,宛如索命的修罗。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一场即兴演奏会,黎晚卿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指尖在手机边缘来回游走,屏幕明明灭灭,最终归于黑暗。
“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划破沉寂。她抬眼望去,黎家隐没在雨夜中,只有门廊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在雨帘中显得格外孤独。
冰凉的雨滴打在裸露的肩颈上,她指尖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未落。
敲了门,要说什么呢?爸妈,我被骗了?还是我好像搞砸了一切?
忽然间她就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转身时,高跟鞋踩进积水,冰凉触感顺着脚踝爬上脊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回公寓吧。”她对司机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司机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后视镜,最终还是沉默地调转了车头。
两辆轿车在雨幕中交错而过,水花溅起又落下,像一场无人在意的擦肩。
黑色迈巴赫急刹在黎宅门前,水洼被轮胎碾得粉碎。陆栖迟站在暴雨里,衬衫湿透贴在身上,镜片被雨水模糊成一片。
他死死盯着二楼漆黑的窗口,指节攥得发白。
“陆总!伞......”林深举着黑伞追出来,却在看到男人阴鸷的侧脸时噤了声。
“……真的没回来?”
她不在家?还是...不想见他?
“陆总,要我去敲门吗?”林深撑着伞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栖迟没有回答。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汗。
他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
或许该道歉。可道歉的话要怎么说?对不起我不该凶你?还是跟我回家?
他想象着道歉的场景,又立即被更阴暗的念头覆盖,也许该直接把她锁起来,这样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含着泪看他了。
光是想象她红着眼角的样子,就让他呼吸发紧。
可万一她真的不理他...这个可能性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哄她太费心思了,也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能好?
林深看着老板攥得发白的指节,硬着头皮建议:“要不去公寓看看?黎小姐可能......”
“闭嘴。”陆栖迟突然轻笑,水珠从睫毛坠落在唇畔,“进去等。”
林深在驾驶座第17次偷瞄车外的人时,手机屏幕第32次亮起。
他发给黎小姐的第十二条消息依然显示未读,而雨刮器已经划过了第186个来回。
两个人怎么会突然闹的这么僵?他突然想来根烟,虽然三倍加班费很诱人,但他总觉得这钱拿的烫手。
作为跟了陆栖迟三年的首席助理,他见证过这个男人在谈判桌上碾碎对手的每个瞬间。
而此刻,被雨水浸透的背影逐渐消融在夜色里,像头被驱逐出领地的头狼,皮毛还滴着血,却已经学会不发出呜咽。
二楼那扇始终没有亮起的窗,成了今夜最沉默的共犯。
最终,陆栖迟转身时带起一片水光。
开车的时候,林深这才发现暴雨已经转小,挡风玻璃上只余几道蜿蜒水痕,像谁未落尽的泪。
黎晚卿站在公寓楼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看到弹幕炸开:
【啊啊啊陆总一直在黎宅外面守着!】
【一个小时他连伞都没打!西装都湿透了!】
【其实他们两个刚刚错过了】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脚步顿在原地。
“这个......傻子......”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唇边凝成苦涩的咸。
好冷——
她抱紧双臂,礼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台阶上,在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洼,昏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刺目的远光灯划破雨幕,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在灯光熄灭的瞬间,看清了雨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栖迟就站在那里,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几乎变成透明,紧贴着他精瘦的腰身。
他抬头,目光猛地定在门口那团小小的身影上。
“黎晚卿?”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被他一把拽起,却因湿滑的地面而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陆栖迟身上冷冽的雨水气息混着淡淡的雪松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抓住他湿透的衬衫,感受到掌心下紧绷的肌肉。
“陆总,我没地方去了,”她仰起脸,雨水顺着睫毛滑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收留一下,就当......可怜可怜流浪猫?”
下一秒,他大步上前,怀中的西装外套裹住她,动作近乎粗暴,她却感受到温暖。
“你是傻子吗?”他低吼,手掌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眼神更加阴沉。
“你不也是。”她小声嘟囔,“不是说好只是合约关系?管我生不生病......”
“别说了......”他命令道,却又在低头看她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色。
电梯里,陆栖迟的呼吸喷在她头顶,温热而急促。
今天,现在,这个姿势让她觉得格外别扭。顾临川说得对,她娇纵任性,占有欲强。
从小她认定的东西就只能是她的,可是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自己的,可她就是想要。
“放我下来...”她微弱地挣扎。
“再乱动,”他低头,眼眸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在这办了你。”
弹幕瞬间爆炸:
【西装杀!】
【反派耳朵红到滴血!】
【这什么虎狼之词我爱了!】
黎晚卿还没来得及看弹幕,就被陆栖迟拽进了公寓。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冷得有多厉害。
陆栖迟将毛巾扔在她头上,转身去调暖气。透过毛巾缝隙,她看见他扯下湿透的衬衫,水珠顺着紧绷的背肌滑落,在脊柱凹陷处短暂停留。
“看够没?”他头也不回地问。
黎晚卿慌忙用毛巾捂住脸,却听见脚步声逼近。陆栖迟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踝:“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