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盐花,洒满大地,寒风凛冽呼啸,锦鲤灯里的烛心摇曳,炭火在铜盆中烧得噼里啪啦响。
阿鼠以风卷残云之势把碗中的米饭一扫而光,又匆匆去盛上第二碗,嘴里塞满菜,叽里咕噜说着顾相思烧的窑鸡太好吃了。
而柳絮一手端着碗,坐得笔直,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大侍女,仪态端庄得像哪家的小姐。
聂长庚看似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吃,实则手速与阿鼠不相上下,二人像是在暗暗较劲着,生怕桌上的菜都被对方抢光。
顾相思只吃了两口菜,却一直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柳絮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声劝道:“相思姐,你饭都没吃几口,这样喝下去怕是要伤胃了。”
她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开心嘛......
“我爹在官场这么多年,一心想要变法改革,如今均税法开始推行,效果显着,一下就清查出这么多**的贪官,就连魏措家的大公子都被收监审查。”
这盘树上开花局,当真是开了一簇又一簇的花。
阿鼠咽下嘴里满满的饭菜赶忙道:“刚才收到风,探子说魏措那老鸡贼一听到自己的那大儿子被查,突然就气倒了,宰相府着急忙慌就去把老太医给请过去了。”
“呵,”她懒懒笑一声,“这不过是他第一个报应而已,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魏夫人娘家势力也不小,估计他会让岳父家把魏大公子捞出来。”聂长庚放下碗慢悠悠道。
顾相思神色微变,她倒是还没完全查过魏夫人的底,只知道上次魏夫人来公主府里教导礼仪,看那副样子就觉得派头很大。
“魏夫人家?”
聂长庚想了想,继续道:“我只知道她家是河东罗氏,整个河东地区几乎大部分都是罗家的产业。”
顾相思点点头,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宰相的位子都快保不住了,老丈人家再有钱,她还能怎么帮?”
她拎着酒壶,给聂长庚也倒上一杯酒,“总之,这次战役还算成功,现如今魏措倒台,只差时间问题了,你我大仇即将得报!来,陪我喝一杯。”
她语气黏黏糊糊,像是酒意上来,连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聂长庚瞥了酒杯一眼,顿时就摇头。
“啧,我今日高兴,你就不能陪我喝一杯?”
顾相思酒意上头,脸颊通红,眼前已经开始有些看不清,看面前的人都有了重影,只得眯起眼睛望着他。
聂长庚这次却更坚决地摇头道:“我不喝酒。”
看他一脸决绝的样子,顾相思抿着唇,两颊鼓鼓地瞪着他。
阿鼠吃饱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放下碗筷,一手拿起自己的杯子,一手把聂长庚的酒杯强行递到他眼前,“帮主来嘛来嘛,咱们都喝一个,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从来没跟我碰过杯呢!”
“就是!都是自己人,就不能跟我们喝一杯吗!”
顾相思轻轻扯着聂长庚袖子,语气似有撒娇的意味。
聂长庚双目有意无意地瞥着她移不开眼。
在顾相思和阿鼠双重劝说下,半推半就地就被二人灌下一杯酒。
聂长庚皱着眉头把嘴里的酒咽下去,烈酒滑到胃里,霎时间只觉一股灼热感从肚子烧到胸口,呛得他不禁咳嗽两声。
“哈哈哈哈,你怎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顾相思看他窘迫直接放声大笑起来。
阿鼠也趁着这时候赶紧把第二杯续上,又塞到他面前,“刚才只是顾姑娘和你碰杯,还有兄弟我呢!咱们走一个!”
聂长庚来不及反应,又被阿鼠强行灌下第二杯。
这下呛得聂长庚咳嗽更厉害了,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他刚想抬起手推开阿鼠递来的第三杯酒,结果眼皮一沉,一头栽在了桌上。
“咚”的一声,聂长庚的脑袋重重磕在桌面上,吓得在场三人都愣住。
“聂帮主这是......”柳絮疑惑道。
顾相思用手指戳了戳他聂长庚的腰间,毫无动静,像是彻底昏死过去。
阿鼠再怎么摇他也没有反应。
“这就醉了?”顾相思还伸手探了探聂长庚的脉,确定他还有口气,惊愕大喊:“这才两杯酒呢!”
“不是吧帮主!”阿鼠又使劲摇晃聂长庚,可他就像一滩烂泥似的趴在饭桌上,最后无奈拍了拍他肩头,抄起另一只酒壶直接对嘴喝,“还得练啊兄弟。”
到最后都是顾相思和阿鼠对着喝,一边划拳一边喝。柳絮也不喝酒,便在一旁替他们烫酒。
直到这场大雪终于停下来,阿鼠也醉倒了,只有顾相思还撑着。
她笑得花枝乱颤,举起双手高呼:“还有谁!敢来跟我比一比?哈哈哈哈——”
阿鼠喝得东倒西歪,聂长庚依旧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还有顾相思兴奋得大呼小叫,只剩下柳絮独自面对这幅残局,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絮叫来几个下人把阿鼠和聂长庚扶回各自房里,最后再与另一名侍女,两个人架着顾相思回房。
好不容易把烂醉的顾相思扶到床上,柳絮想要去给她打盆热水擦擦脸,结果一扭脸,顾相思就不见人影了。
顾相思趁着柳絮不注意,跑到了聂长庚的房里。
她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尚存一丝理智,她只是难得看到聂长庚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痒难耐想干点坏事。
聂长庚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两颊绯红久久褪不下去。
顾相思蹲在床边,努力定睛打量他的脸,没想到他睡着后的样子竟如此温和,没有往日那般凌厉又杀气腾腾的模样。
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聂长庚整个人几乎是昏迷状态,就连睡着都感觉天旋地转。
但是隐隐约约中,还是觉得脸上似有什么东西划过,痒痒的,又有一小片温热柔软的东西覆上来,还有一股带有酒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