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
顾相思醉得走路都跌跌撞撞,被柳絮和聂长庚二人一起出力才扶上了马车。
整个车厢内都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她东倒西歪地坐着,脑袋以奇特的姿势扭转耷拉在聂长庚肩头。
他一手搂着顾相思的腰肢不让她摔下去,脸上袭来一股股带着酒香味又滚烫的气息。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上次他在公主府醉酒,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的那股气息是谁的了,也知道了那次害他在裴金乐面前出丑的始作俑者。
聂长庚偷偷瞥了顾相思一眼,她依靠在自己肩头,似乎已经不省人事。
回到公主府里,柳絮想要把顾相思扶下马车,奈何她身板瘦弱,而喝醉的人也像一滩烂泥般死沉死沉的,柳絮很难扶起来。
“我来吧。”
聂长庚站在马车边,双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就把顾相思打横抱起,往府里走去。
柳絮也极有眼力见地,先行一步进府去命下人把梳洗的热水备好。
聂长庚步伐沉稳,从容自若,一路就把顾相思抱到了寝房中,轻轻放到床上。
从上车回到府中,又一路这么抱着走过来,顾相思却没有一点被吵醒的样子,昏昏沉沉地睡得十分安稳。
她双目紧闭,呼吸平缓,脸颊还透着酒意上头的绯色,时不时吧唧着嘴,也不知道是在梦到什么好吃的,还是说梦话。
聂长庚无言,坐在床榻边,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柳絮刚端着一盆热水来到房门口,想要给顾相思擦擦脸的,一抬头就看到聂长庚坐在床边,目光含情脉脉。
她下意识止住脚步,隐隐觉得屋中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悄悄把热水放在进门左手边的架子上,无声地退了出去,还把房门给关好。
柳絮心潮莫名翻涌,面色看似冷淡,实则心里早已是翻起狂浪。
“诶,帮主是不是回来了?我找他说点事——”
阿鼠一记突兀的声音在柳絮跟前响起,差点吓了她一跳。
柳絮赶忙捂住阿鼠的嘴,“嘘,有什么明日再说,快走!”
阿鼠有些不明所以,他只是想来找聂长庚汇报些情况而已,怎么柳絮做得这般神秘?
“就是一些小事而已,正好他回来——”
阿鼠的话再次被柳絮打断。
“闭嘴,都说了,明日再说!”
柳絮一边捂着阿鼠的嘴,一边匆匆忙忙把他带走。
房内,聂长庚手里捏着一只沾饱墨汁的笔,站在床榻前,环抱双臂正上下打量着熟睡的顾相思。
上次顾相思趁着他酒醉,用笔在他脸上作画,让他在裴金乐面前出好大的糗,今天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回来。
他俯下身,蹲在床边,正好能凑近顾相思的脸。手中端着笔,视线不停在她脸上四处流转。
舒展似远山的眉峰,精致小巧的鼻尖,顺下来是如樱桃般红润欲滴的唇......
聂长庚想起上次某人除了给他一脸滑稽的画,隐隐约约中还有一片温润的触感在自己唇边。
这个要不要还?
他手一顿,鬼使神差地将唇凑近顾相思的脸——
“你在干嘛?”
顾相思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猛然睁眼。
只见聂长庚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手中还捏着一只沾满墨水的笔。
她一把抓住他握笔的手,随即清醒起来。
聂长庚神情一滞,眼中还带着几分诧异。
“你没醉?”他微微惊讶道。
顾相思故作不屑地哼笑一声,“开玩笑,我和以前师父那老东西拼酒,可是论坛的!就这么几杯,还不至于醉到那个地步!”
她眼睛一瞥聂长庚手里的笔,“你想干什么?报复我?”
聂长庚一时心虚,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有个想法而已,顿时双眼都不敢再看她,“没、没有......”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转身要走,“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当值了。”
嘴上说着要走,脚步却放得极为缓慢,好像是一点点朝门口挪过去似的。
顾相思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景,和笨拙的步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喂——”
聂长庚几乎是瞬间回过头,面色平淡如水,可双目却亮得跟两盏灯似的。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啊。”顾相思故意笑着朝他摆摆手。
刹那间,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快速黯淡下的眸光。
那人闷闷应了声,“嗯。”
聂长庚又转过身一点一点朝门口移动过去,还故意绕了桌子一大圈,好像在拖延什么一样。
顾相思歪在床上乐得不行,还从未觉得他居然这么有意思。
她还觉得不够尽兴,又大声“哎呀”一声。
聂长庚听见立刻转回头,三两步冲到床边,问:“怎么了?”
“我感觉还是醉了些,头晕,得有个人来伺候才行......”顾相思扶着额头,微微蹙眉,看起来真的不好受的模样。
聂长庚道:“我——”
“你去把柳絮叫来吧,然后你便回去当值,不必担心。”顾相思打断他的话。
此话一出,聂长庚霎时哑声。
“咋了?去帮我叫柳絮来啊。”顾相思不解。
只见聂长庚欲言又止,垂着眸不知道再看哪里,双唇蠢蠢欲动。
“我......我留下来伺候你吧......”他低声道。
顾相思不语,神色忽变,适才那副头晕难耐的样子瞬时褪去,双目微眯,唇角轻轻勾起。
“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
恍惚间,聂长庚只觉自己的心神都被顾相思的笑容勾了去,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衣襟被一股力量揪过去,连带整个人倒在床上,习武之人明明连睡觉都会防备的习惯让他全都抛之脑后。
幔帐落下,一夜春光。
——
在北伐胜利的庆功宴上,裴金乐接见北国使团,与其商议好,两国即将签订停战协议,大贞与北国停战一百年,两国互通贸易,但北国要送来一名王室留京为质,岁贡白银万两、牛羊数千、奴仆成百。
此事北国王子传回北漠禀报大汗,谁知,大汗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