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了两人。
这沉默对年轻稚嫩的恋人而言太过沉重。
莉莉娅不停啜泣，马罗尼乌斯只觉得疲惫不堪。
莉莉娅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见那个军官？为什么要和他进行这场对话？
永远无法知晓。
这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使用相同语言，即使身处同一空间。
人也无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人类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这名为后悔。
自人类开始运用语言起，就常陷入能【沟通】的错觉。
但完美的沟通并不存在。
语言本就不完整。
残缺的语言如何承载完整的心意？
【记忆回放终止】
马罗尼乌斯的记忆碎片到此为止。
“老师，完整版要去哪里付费？”
“胡言乱语什么，看完了就快滚。”
随着礼貌的逐客令，伊安回到了原本世界。
“哥哥，你回来了。”
一睁眼，玛丽亚便迎上了伊安的视线。
她的表情带着微妙的感伤。
伊安理解玛丽亚的心情——毕竟他在灵魂世界目睹的马罗尼乌斯记忆，简直像晨间剧一样戏剧化。
“现在几点了？”
“太阳快落山了。”
伊安摇摇头。
虽然想探究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要出去一起吃个饭吗？”
“好啊，当然乐意。”
伊安收拾好东西，和玛丽亚并肩走了出去。
＃
用餐时，伊安与玛丽亚聊起马罗尼乌斯的记忆。
起初只是安静进食，后来话题升温干脆又叫了酒。
啜饮着啤酒的伊安开口：
“关于大魔法师记忆的感想如何？”
玛丽亚挂着招牌的阴森微笑懒洋洋回应：
“非常有意思呢。”
伊安对她的答案连连点头。
且不论事件真相如何
马罗尼乌斯的记忆确实够刺激！
男女情爱纠葛！
他人恋爱故事永远是最好下酒菜，这道理连古诗里都写着。
虽然本没指望能看到这种剧情。
但对恋爱细胞鲜活的玛丽亚而言，这绝对是值得囤积爆米花观赏的好戏。
“哥哥觉得是谁的错呢？”
当伊安递出啤酒杯时，玛丽亚轻轻碰杯。
叮——
“谁知道，我们不过是偷看了马罗尼乌斯容器里的记忆碎片而已。”
“唔...这样啊。”
“怎么？你有不同看法？”
玛丽亚托着腮，用略微迷离的眼神仰视伊安。
抛开阴森氛围不谈，这姿势简直要命。
“正如哥哥所说，我们只窥见了片段记忆，不过...”
“不过？”
“我认为错在马罗尼乌斯。”
“为什么这么想？”
玛丽亚犹豫了一下，察觉到他话里的戏谑后坦白道：
“马罗尼乌斯以为莉莉娅出轨，但很可能并非事实。”
“可是这谁说得准。”
确实无法断言。
因为那些记忆终归是马罗尼乌斯的主观视角。
全程以他为主角的记忆里，怎么可能看出莉莉娅的真实想法？
如果后来马罗尼乌斯直接问过莉莉娅倒能知晓真相。
但正如史书记载，莉莉娅最终身亡。
所以她究竟是否出轨永远成谜。
“最坏情况下，莉莉娅确实可能出轨了。”
夜色如羽，轻柔的从窗外垂进来。
屋内的烛火摇晃，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醉意让玛丽亚的眼神比平日更加魅惑，她微微倾身，眼波轻盈如湖水，又深邃似夜空，凝视着伊安。
“但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低声道。
“他应该选择相信莉莉娅。”
她顿了顿，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就像哥哥始终相信我那样。”
这一瞬，伊安仿佛被她的目光灼烧了一般。
他微怔，避开她的眼神，仰头饮下一口酒，喉结滚动，试图借酒精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悸动。
可记忆的潮水却悄然涌来，带着遥远又刻骨的片段——那是个寒冷的冬天，玛丽亚站在村口，衣裙被风吹起，麻木的眼神望着前方。
四周人群如寒冰般冷漠，咒骂声、质疑声如箭雨般射来。
而唯有伊安，挺身而出，在众人愤怒与恐惧中，将她护在身后。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该妄断他人的罪孽。”
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该妄断他人罪孽。
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句话，也曾在她心里，悄悄地扎了根。
烛火照亮玛丽亚的眼眸，仿佛星辰落入人间，闪烁着不能言说的情意。
伊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低声喃喃：“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恍惚过后的他，连忙转移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