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佾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赵佾愿拜为义父。”
看着跪拜在身前的春平君,赵诚脸颊都有点抽搐起来了。
这么抽象吗?
您这岁数,还拜义父呢?
一旁的禽滑厘更是傻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春平君。
“不是,你方才……”
不是这么说的啊!
刚刚就数你骂得凶!
现在你特么要拜义父!?
你刚刚的骨气呢!?
春平君面色如常,“方才不过是替义父考验一下你的忠诚罢了。”
禽滑厘都震惊了,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还是我认识的春平君吗?
是什么让他转变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禽滑厘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而春平君率领的卫卒们也是纷纷抬不起头来,既感到羞耻,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春平君所为虽然令人不齿,但他们好像确实是不必死了。
这血衣军,当真是无法抵抗的存在。
与之对战,简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
实在是太过无力。
而就在这时,邯郸城中,传令赐死春平君的令官才堪堪赶到。
“大王有令,春平君贪生怕死,勾结敌……嗯!?”
他眼睛一扫,没在城墙上看到春平君,不由得一愣,大怒道,“春平君呢?”
赵葱领着城头上的余部,脸色发木地看向城下。
令官一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说你投敌,你特么真投敌啊!
都带着兵跪在敌将身前了,还能有点骨气吗?
这下,这诏令是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他干脆硬着头皮道,“春平君投敌,罪该万死,三军上下得而诛之!”
“大王有令,命赵葱将军死守南门,抵御血屠,敢有退缩之举,一并赐死!”
赵葱瞪着眼睛看着令官,又看了看城下的血衣军,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又看了看城头上为数不多,刚刚没来得及随春平君冲出城门投降的卫卒,更是不敢置信,“抵御血屠?”
令官点了点头,“赵将军莫怕,相国还命谍府七卫来助你击杀血屠,他们七人各个都是……”
他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愣。
七人之中只剩了六人还站在后面。
而那之前就消失的风离,此时正身处城外,也随春平君一起,拜倒在赵诚面前。
令官气得跳脚,“七卫之一,怎可投敌!难道不怕相国再也不给解药吗?”
“六卫听令,替相国斩了那叛徒!”
“咦?”
他再一扭头,六卫就剩了五个。
一名银发及踝,眉心点着银砂月纹的女子已然步步凌空,来到风离身后接连拜倒了。
令官看着其余五卫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头皮发麻,“你们敢叛逃?难道还想感受万毒噬心之苦吗?”
黑衣上缝满鸦羽,脸藏在鸟嘴面具后,肩头落着只独眼乌鸦的男子,与乌鸦叽喳了几声之后,指着赵诚身后的两名男子说道。
“那两人似乎也是神农遗族,或可解吾等万毒噬心之苦。”
一名肌肤白得像冻住的冰,睫毛上凝着细霜的女子开口,朱唇呵出白气,“此人修为通天,吾等不是他的对手,与其死战,何如投诚?”
天灵盖嵌着青铜颅骨饰的秃顶男子,阴森森道,“郭开不是好东西,换哪一个主子,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身高近丈,全身覆盖岩石般的鳞甲的巨汉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奔向赵诚方向。
跑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喝了一声,四面八方顿时有几十名身形魁梧的胡谍狂奔而出,跟在他后面一起朝对面奔去。
“不是,你们疯了?”
令官头皮发麻,诏令都没念完,七卫已经只剩下了四卫。
而就这四卫,还蠢蠢欲动。
“你们信不信,吾现在就让相国激发你们身上的噬心毒?”
红衣染血,指甲涂着赭石色颜料的老婆婆笑眯眯地打量着令官和赵葱,“投诚也得有点投诚的样子,这守将我先带走了。”
她拍了拍腰间皮囊,这皮囊里装着活的蛊虫,蛊虫电射而出,趴在赵葱脖颈之上。
赵葱大惊失色,还想伸手去拍,却突然浑身一软,一坨烂泥一般被老婆子提在手中,向着城外掠去。
赵葱欲哭无泪。
不是吧老太太,老子也想投诚啊,怎么成投诚的筹码了?
眼见守将已经被带走了,其余三人虎视眈眈看向令官。
那秃顶男突然握住了手中骨棒,上面咒文瞬间燃起,骨棒转瞬成灰被其洒出。
鸦九一甩衣袍,黑羽漫天激射,扫落咒灰,探手抓向令官。
冰璃呵气成霜,周遭气温急剧下降,地面、鸦羽、咒灰同时结冰。
另外两名谍卫的身形也变得缓慢了许多,她飞身而出,指尖轻弹,那令官的脑袋就脆生生地掉了下来,被其提在手中,向着城下掠去。
“给你们留个身子,莫说奴家不仗义。”
鸦九和骨煞叹息一声,这身子又算什么诚意?
干脆一个人打开了城门,一个人驱赶着城头守卒,出门投降了。
“赵将军,在下赵国阴山谍府七卫之一,名为风离,精通风语萨满术,可听风语,数百里之外随风而来的声音,吾皆能听之。”
“亦可借助强风传音,借风飞遁,以风为刃。”
“吾是春平君多年前设在阴山谍府的暗子,如今亦随春平君弃暗投明,追随将军,请将军收吾入血衣楼。”
赵诚看着这瘦高黑袍男,此人左眼有一道浅疤如断弦,耳朵十分奇特,像是后世见过的精灵一族,又尖又长,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练就的。
“哦?你知道血衣楼?”
“血衣楼是将军麾下组织,之前血衣楼刺杀郭开时,我便知晓了血衣楼。”
“我等受制于郭开,无非是因为身中奇毒,将军亦有两名神农遗族,亦可借此控制我。”
赵诚好奇道,“既然都是受制于人,为何要入我血衣楼?”
风离很光棍道,“因为打不过将军。”
“听命于郭开,就要对付将军,对付将军就要死,我不愿为郭开而死。”
“而且,将军比之郭开,如神明比之蝼蚁,追随将军,我心服口服,听命郭开,却只有忍气吞声。”
“故而随将军做事,总比听命于那郭开痛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