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人不忍心地安慰道:“孩子变成丧尸也救不回来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还是先把孩子给安葬了吧?”
女人愤怒地看向安慰她的人,咄咄逼人地骂道:“呸!少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了,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要是你的孩子变成这样,你也能说算就算吗?”
“……”
自己一片好心还要被倒打一耙,对方气得不行,想要跟女人吵几句,但想想女人毕竟刚没了孩子,便忍了下来,骂了一句“有病”,抬脚便离开了。
剩下那些人有些散了,有些却还留在这里看着,围观着女人无能且绝望的痛苦。
女人很痛苦,但对他们来说,这很热闹。
他们知道,女人之所以这样歇斯底里,不过是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变成丧尸后死了的事实,还有没能看好自己孩子的悔恨。
他们清楚,但他们并没有多少同情。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是末世里最大的乐趣,因为围观别人的痛苦时,他们的痛苦仿佛便能减轻许多。
更何况女人逮谁咬谁的疯样,让他们也实在生不出什么同情心。
甚至有人心里在想:那个异能者说得没错啊,现在哭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谁让你没看好自己的孩子呢,你要是负责任,孩子也不会出事。
没有人会去责怪孩子的顽皮,因为他还年幼,活泼好动这本就是他的天性,更何况那个孩子已经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在生死面前,哪怕是有些微不足道的错误,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所以不管女人有没有放任孩子的行为,她都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责。
更何况,当时有不少人明明白白地听到,这个女人那鼓励的话语。
现在想来,讽刺又好笑。
是女人的放纵让自己的孩子走上了绝路,现在却又在这里怨天尤人。
女人发了一通疯,却始终没有去碰孩子的尸体。
她哭了好一会儿,越哭越伤心,也越哭越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该怎么向自己在基地外做任务还没回来的丈夫交代。
可再怎么逃避,也终归要面对现实,女人抹了一把眼泪,终于收拾好情绪面对现实。
可刚准备伸手要把孩子的尸体抱走,她便看到孩子被砍断的脖子处,流出来的黑红色粘稠血液,以及孩子头颅上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的面色。
她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像是被烫到了手一般,女人猛然缩回了手。
就在她盯着尸体发呆的时候,一只变异鸡迈着悠悠的步伐走过来,女人见状,以为这就是刚刚那只将孩子变成丧尸的变异鸡。
她现在看到这些变异鸡就觉得恐怖。
孩子已经没了,如果她再出了事,那她的丈夫该怎么活啊?
不行,她不能出事,她老公不能没有她的!
女人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变异鸡那尖锐的嘴巴凿进了自己孩子的头颅里。
变异鸡的尖嘴在头颅里面翻搅着找了找,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食物,便又嫌弃地走开了。
女人不知道变异鸡在找晶核,还以为变异鸡纯粹是在侮辱孩子的尸体,她愤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根本就拿这只鸡没有办法。
头颅里的脑浆顺着被凿出来的洞流了出来,稀稀拉拉的白,又仿佛透着一丝灰,血腥的场面看起来顿时更加恶心了。
女人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然后掩面哭泣着跑走了。
而这一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女人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害怕。
她怕她那已经死去的孩子,会把病毒传染给她,害她也成为丧尸。
否则,她也不会在察觉到孩子快要变成丧尸时,那么果决地推开。
作为外人,没人能指责女人什么,她只是在危险来临时,本能地选择了保护自己而已。
可是连孩子的尸体都怕得不敢收敛,也实在是令人唏嘘。
女人一走,剩下围观的那些人便稀稀落落地散了,毕竟那些异能鸡还没有被抓起来,谁也不想步这个孩子的下场。
人潮散去,唯有刚变成丧尸的孩子尸体,就那么孤零零地被所有人扔在了原地。
孩子生前以人的记忆所留下的最后画面,是他的妈妈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的一幕。
生命的尽头,他尝到爱里隐藏着的薄凉。
温晚站在任务大厅的门口,远远看着孩子的尸体,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今天这件事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是却与他们也沾上了那么一点关系。
说不上愧疚,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有点心疼。
出现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但付出了最大代价的却也只有死去的那个孩子。
陆柔握住温晚的手,神情有些恍惚:“那个孩子他……”
话说到这里,陆柔没再说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孩子的尸体没有说话,事实就是这样,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直到那些变异鸡被抓了起来,才有工作人员把尸体跟那些鸡拉的屎一起收拾掉运走。
因为孩子那没人要的尸体,就像是贫民区几乎每天都会运出去的尸体一样,只能被基地统一处理掉。
更何况,这是一具丧尸的尸体。
孩子所遭遇到的苦难,向来是要比大人所承认的痛苦要来得更加令人心疼。
围观了全程的温晚等人默默无声地走出了任务大厅,在路过装运着孩子尸体的车辆时,韩子舟摘下掌心藤蔓上用异能催生出来的一朵小花,放在了孩子的尸体旁。
去往来生的路上,总不能全都是一团污秽吧。
因为在任务大厅门口盯着工作人员抓变异鸡,又等着他们打扫卫生,温晚他们离开得就晚了些。
走到半路时,他们居然又遇到了刚刚那个孩子的妈妈。
女人去而复返,手里还拉着一个眼眶通红的男人,应该是孩子的爸爸,两人正往任务大厅的方向赶过去。
陆柔看着他们匆匆忙忙地脚步,迟疑地说:“这是要去找孩子的遗体吗?”
“应该吧。”
不然还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