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茹等人不久便制定好了相关的作战计划:菲因,阿利兹和十四行诗同云茹和斯奈德前往南极救援维尔汀,留守在基金会的星锑等人会想尽一切方法联系全球尚未被心灵控制的幸存者,出兵解放阿拉斯加要塞。
一行人不久便乘坐一架从阿拉斯加要塞的机场偷来的直升机,前往南极基地。
机舱内充斥着引擎的轰鸣和刺骨的寒意。云茹紧握着操纵杆,目光锐利地穿透驾驶舱的强化玻璃,注视着外面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的暴风雪。导航仪上闪烁的红点显示他们正艰难地靠近目标区域。
“气温零下二十五度,风速还在增加!我们得小心乱流!”菲因在后舱大声喊道,声音被噪音切割得断断续续。他检查着突击步枪的弹匣,确保它们在极端低温下不会失效。阿利兹则沉默地擦拭着她的狙击枪瞄准镜,眼神专注得如同鹰隼。
十四行诗裹紧了从基金会带出来的保暖斗篷,脸色苍白。她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白色风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司辰……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不敢说下去,那可怕的画面几乎让她窒息。
云茹听到了十四行诗的低语,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几秒钟后,她单手稳着操纵杆,另一只手伸进自己作战服的内兜,摸索着,然后掏出了一颗包装有些磨损、但依旧完好的太妃糖。
她微微侧过头,将那颗糖递向身后的十四行诗,声音在引擎的咆哮中却异常清晰和稳定:“还记得这个吗?十四行诗。”
十四行诗的目光落在云茹掌心那颗小小的、金棕色包装的太妃糖上,瞳孔瞬间放大。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熟悉的触感和微弱的甜香,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这……这是……”十四行诗的声音哽咽了,“维尔汀最喜欢吃的……她说……紧张或者难过的时候,吃一颗能好受些……” 她的指尖紧紧捏着那颗糖,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基金会那些艰难的日子里,维尔汀总会像变魔术一样,在大家情绪低落时掏出几颗太妃糖分给大家。这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曾是她们之间温暖的默契。
云茹的目光重新投向狂暴的风雪,眼神却比钢铁更坚定:“对,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她一定还在等我们。” 她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十四行诗心中的阴霾。
“我们不是去给她收尸的,十四行诗。我们是去把她带回来,然后……” 云茹的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让她亲眼看着天秤和厄普西隆的覆灭。这颗糖,就是信物。我们会亲手交还给她。”
“可是,即使我们把维尔汀救出来了,单凭我们自己,怎能抵抗现在处于全盛时期的厄普西隆军……”十四行诗握紧手里的太妃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即使就剩下我一人,我也会反抗到底。”云茹回想起她在克什米尔起家时,向众人发的誓言。
云茹紧紧抓着操纵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十四行诗的问题。是啊,即使救出了维尔汀,即使夺回了阿拉斯加要塞,他们还能有多少人?厄普西隆大可以调集全世界的部队消灭他们。
“我不会放弃,即使希望渺茫。”云茹又想起那天,是维尔汀和十四行诗将自己从无尽的深渊中拉回,是她们在自己即将堕落时将自己唤醒,她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斯奈德靠在舱壁上,将云茹的话和十四行诗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红裙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像一簇不灭的火焰。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寒光一闪而逝。
“老爷,我来了,这次,该我来拯救你了。”斯奈德将匕首贴在胸前,默默立下誓言。
直升机在暴风雪中剧烈颠簸,如同怒海中的孤舟。云茹紧咬牙关,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根据斯奈德提供的坐标和偷来的厄普西隆导航代码,艰难地向那个隐藏在南极冰盖之下的恶魔巢穴逼近。目标地点:深层污水处理系统备用能源转换站附近。
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十分钟航程。暴风雪似乎更加猛烈了,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
“云茹!正前方!强气流!”菲因突然大吼。
云茹猛地一推操纵杆,直升机以一个惊险的角度侧滑,堪堪避开一道几乎将机身撕裂的狂暴风柱。机舱内警报声凄厉地响起,物品翻滚碰撞。
“该死!这样下去我们到不了入口就会被撕碎!”阿利兹扶住舱壁,脸色凝重。
“斯奈德!你确定那个入口在这种天气下还能识别?!”菲因对着红裙女子喊道。
斯奈德的眼神透过舷窗,似乎在穿透那无边的白色,锁定着某个无形的坐标。她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坐标不会错。入口……就在那片冰崖下方。暴风雪是掩护,也是考验。准备好,我们要强行降落了。记住,下去之后,一切按计划行事。”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云茹身上,“尤其是你,云茹。救人心切可以,别被怒火蒙蔽了眼睛。活着,才能带她走。”
云茹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我知道。坐稳了!” 她猛地将操纵杆压到底,直升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着下方那片被暴风雪笼罩的、未知的深渊,决绝地俯冲下去。
机舱内,十四行诗紧紧握着那颗太妃糖,仿佛要将它嵌入掌心。维尔汀……再坚持一下……我们来了。
……
与此同时,南极基地,牢房。
维尔汀的身体被梦魇特种兵粗暴地摔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像一具被彻底榨干的破布娃娃,毫无生气地瘫软着。半边脸颊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混合着之前干涸的污迹,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颈侧的针孔周围一片可怖的青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剧痛。
“小维?小维?孩子……你怎么了?” 兀尔德女士惊恐的呼唤声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她不顾自己额头上纱布渗出的血迹和身体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维尔汀身边,颤抖着将女儿冰冷的身体小心地搂进怀里。那单薄的内衣早已被血水和冷汗浸透,触手一片湿冷粘腻。
兀尔德女士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过维尔汀血肉模糊的脸颊,试图擦去那些刺目的血迹,却只是徒劳地让血迹更加晕开。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绝望:“醒醒……看看妈妈……求求你,醒醒……”
维尔汀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的深渊中沉浮。天秤恶毒的诅咒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灵魂:
“云茹救不了你……基金会抛弃了你……你的母亲背叛了你……你只有被利用、被榨干、然后被丢弃的命运……”
这些话语,混合着血液被强行抽离的冰冷触感、精神被撕裂的尖锐痛楚,构筑成一座绝望的牢笼,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也彻底抹去。
“云茹……”
维尔汀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冰冷刺骨的石地上,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蜷缩了一下。
兀尔德女士立刻感受到了这细微的生命迹象!她浑身一颤,屏住呼吸,更加急切地呼唤:“孩子?小维?你能听到妈妈吗?”
维尔汀沾血的睫毛,如同负着千钧重担,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而晃动,只能看到牢房昏暗灯光下母亲那被纱布覆盖、写满惊恐与担忧的脸庞轮廓。身体的痛苦依旧排山倒海,每一寸骨骼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妈……妈……” 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气音,艰难地从她喉间挤出。
兀尔德女士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紧紧抱住女儿,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我在!妈妈在!别怕……别怕……”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巨大的欣慰和更深的不安同时攫住了她。
“妈妈,我……我很抱歉……” 维尔汀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肺部的刺痛,“我……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伤你的话……” 悔恨的泪水混着血污,从她眼角滑落。
在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边缘,对母亲背叛的恨意,被一种更深沉的、源于血脉的依恋和共通的绝望所覆盖。她看清了母亲眼中的恐惧和无助,那并非虚伪,而是被更恐怖力量胁迫下的绝望挣扎。
兀尔德女士浑身剧震,她低头看着女儿抓着自己的手,那微弱的力道却像烙铁般烫在她心上。她再也无法抑制,将脸深深埋在女儿散乱的灰发间,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懦弱……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火坑……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的忏悔破碎而混乱,字字泣血,是对自己“自愿”点头的否定,是对命运最无力的控诉。
这一刻,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背叛的坚冰在绝望的熔炉中开始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母女间在炼狱底层重新建立的、带着血泪的脆弱纽带。她们是彼此仅存的依靠,是这冰冷地狱中唯一的温度来源。
维尔汀闭上眼,感受着母亲怀抱的颤抖和泪水。身体的痛苦依旧排山倒海,但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她。她不再去想云茹是否能来,不再去想基金会是否背弃。她只想抓住眼前这一点点真实的温暖,为这渺茫的、与母亲共同活下去的可能,积蓄最后的力量。她沾血的手指,在母亲的手背上,极其微弱地、却无比坚定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