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哥谭市另一处精心挑选的僻静地点——一个公共图书馆附近的小公园。
福克穿着朴素的大衣，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学者。
他手里拿着一份《哥谭时报》，坐在一张长椅上，似乎在专注地阅读。
但他的心跳，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和戈尔多次在旅馆、公园等公共场所交换情报，每次接头都需要小心躲避米酱调查局的监控。
尤其是出了林默事件后，米酱对于他们这些核心成员的监控更加严格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戈尔提着公文包，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他旁边，同样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戈尔率先开口，声音低的如同耳语。
“查尔斯，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适合散步。”
这是接头的暗号。
福克推了推眼镜，没有看戈尔，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低声回应了约定的暗语。
暗号确认无误，戈尔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家里很关心你的情况，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福克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更低。
“项目取得了重大进展，他们…成功了。”
戈尔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家里需要知道成功的具体细节，尤其是…关于‘超级’项目的理论模型和关键数据。”
福克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组织语言和回忆那些高度机密的信息。
然后，他开始用一种极其专业、简练的语言，低声陈述起来。
“泰勒...构型在理论上已经得到初步验证…关键在于内爆对次级蘑菇燃料的压缩效率…这是初步的计算公式和关键参数…”
随后，他报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数学符号和数值。
戈尔看似随意地翻着书页，但手指却在书页的空白处，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速记符号，飞快地记录着福克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字。
福克继续道。
“关于初级蘑菇扳机，内爆透镜的设计有了新的优化，这是最新的对称性要求和冲击波汇聚数据…临界质量极限，在最新的模拟中显示…”
他毫无保留地将他所掌握的、关于米酱蘑菇设计的核心机密，包括关键的理论突破、数学模型、材料参数，一一透露给了戈尔。
这些信息，是无数科学家和工程师心血的结晶，是米酱最高级别的机密，此刻却在这昏暗的公园长椅上，悄然流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和历史上不同，因为林默的原因，米酱对于蘑菇项目的监管更加严格，导致福克所提供的资料并不是很全面。
“就这些了。”
福克最后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辛苦了，查尔斯。”
戈尔合上书，郑重地低声道。
“你的贡献，沙联永远不会忘记，注意安全。”
两人如同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先后起身，随后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迅速消失在哥谭市的夜色中。
这次看似平常的会面，所传递出去的信息，其价值无法估量。
——
新西州，公爵城，一个充斥着廉价酒精和劣质烟草味的隐秘地下交易酒里，密密麻麻坐着不少人。
这里是各种灰色信息和非法勾当的集散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堕落和危险交织的气息。
在酒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位名叫伊万诺夫的男人。
他表面身份是一名经营东瓯工艺品的小商人，举止普通，穿着朴素，但那双看似平静的灰色眼睛深处，却时刻保持着鹰隼般的锐利。
他是“赤色会”在公爵城的一名资深情报员，负责收集各类科技和工业情报。
伊万诺夫小口啜饮着杯里廉价的伏特加，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嘈杂交谈中可能蕴含价值的碎片信息。
大部分都是些偷窃销赃、围禁品买卖或者帮派争斗的糟烂事，他早已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明显是底层混混的对话，引起了他一丝微弱的兴趣。
“听说了吗？老街区那边，德肖恩那伙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像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个满口黄牙的瘦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德肖恩？就那个带着马利克、贾马尔几个瞎混的黑小子？”
另一个胖子嗤之以鼻。
“他能搞到什么好东西？偷来的轮胎还是抢来的零钱？”
“这次不一样！”
“我听中间人老独眼提了一嘴，说德肖恩放话出来，手里有‘硬货’，是关于…什么大计划的！超级机密！”
瘦子压低声音，虽然在这种环境下压低声音更像是一种形式。
因为他俩就是老独眼花了五米币高价过来散布消息的，要是声音真的小了，还怎么放消息？
“他们在找识货的买家，特别是…国外的。”
“大计划？就他？”
胖子哈哈大笑，引得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吹牛也不打草稿！他连字都认不全吧？还超级机密？我看他是想钱想疯了！”
“谁知道呢…”
瘦子耸耸肩道。
“反正消息是这么传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老独眼说德肖恩那小子这次口气大得很，不完全像是瞎编的。”
毕竟拿了钱，该找补还是要找补的。
对话还在继续，但伊万诺夫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兴趣。
大计划？超级武器？从这种底层混混手里流出来？这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更像是一个为了骗钱而精心编织的、漏洞百出的谎言。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要么是那个什么德肖恩为了在黑市上抬高身价吹的牛，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真正大计划的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落在这种小角色手里？恐怕连项目的边都摸不着。
伊万诺夫摇了摇头，将杯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准备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他的时间和精力是宝贵的，不应该浪费在这种明显不靠谱的传闻上。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准备推门而出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里闪过。
“等等…大计划…超级武器？”
前段时间，他的上级戈尔确实下达过指令，要求所有外勤人员格外留意，特别是关于一个名叫林默的华裔目标。
以及他可能携带的和曼哈工程相关的绝密资料。
虽然林默事件似乎已经以他的死亡和资料失踪告终，但…万一呢？
情报工作的原则之一，就是不错过任何一丝可能性，无论它看起来多么渺茫。
伊万诺夫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
虽然概率极低，但…核实一下总没有坏处。
万一这条看似荒诞的线索背后，真的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即使最终证实是假的，也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他重新坐回角落，招手叫来了酒保，低声吩咐了几句。
他需要联系那个绰号“老独眼”的中间人。
在黑市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他的职业本能。
——
几天后，在“老独眼”的牵线搭桥下，一条极其隐秘的联系渠道建立了起来。
经过几轮谨慎的、不暴露身份的试探后，伊万诺夫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名叫德肖恩的年轻人。
他按照对方提出的要求，没有携带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独自一人前往约定的见面地点。
而德肖恩这边，花了十米币巨款，通过老独眼放出消息后，最初也是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来打听的，一听他吹得天花乱坠，要么觉得他是疯子，要么就想空手套白狼，让他很是沮丧。
就在他快要放弃，觉得这些“废纸”真的只能用来生火的时候，老独眼带来了一个消息。
说有个“可能感兴趣”的国外买家，愿意谈谈，但要求绝对保密和安全。
德肖恩和他的三个小伙伴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为了这次会面，他们精心策划，选择了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见面地点位于城外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河边货运仓库。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是荒草丛生的空地，废弃的集装箱和生锈的龙门吊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的怪兽骨架，只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和不知名的鸟偶尔的啼叫打破寂静。
德肖恩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视野开阔，容易发现是否被跟踪，而且有多条逃跑路线。
伊万诺夫按照指示，独自驾车来到附近，然后步行穿过复杂的废弃设施，来到了约定的三号仓库这边。
他推开虚掩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仓库内部空旷黑暗，只有从破损屋顶透下的几缕惨淡月光，勉强照亮了中央一小片区域。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
四个黑影从一堆废弃木箱后走了出来，正是德肖恩、马利克、贾马尔和特雷尔。
马利克和贾马尔手里紧握着棒球棍，警惕地盯着伊万诺夫这个陌生的白人，特雷尔则有些紧张地东张西望。
德肖恩站在最前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且有气势，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你就是‘老独眼’介绍来的？”
他用带着浓厚街头口音的约语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是我。”
伊万诺夫平静地回答道。
同时，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四人，将他们青涩而警惕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对这次会面能有所收获的期待值再次降低。
他今天穿着普通的工装外套，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听说你手里有些…特别的东西？”
“没错！”
德肖恩见对方直奔主题，深吸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把自己背包里拿到身前，但他并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几页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