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组织基地的冷静有序截然不同,警视厅内一间被临时征用、气氛凝重的休息室里,此刻正被巨大的悲痛和绝望所笼罩。
服部平次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低着头,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也浑然不觉。
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
“对不起毛利叔叔,妃阿姨,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小兰!”
“是我、是我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为了救我们……把自己留在那里……对不起!呜呜呜……”
这个一向阳光自信、带着关西人特有张扬的少年侦探,此刻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所有的骄傲和坚强都在失去重要同伴的打击下粉碎殆尽。
远山和叶跌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从指缝中滑落,压抑的呜咽声令人心碎。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地道中那一幕幕——小兰决绝地将他们推进电话亭电梯,反锁门时那最后一眼,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狼人咆哮和爆炸声……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在剜她的心。
妃英理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原本端庄肃穆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软软地靠在身旁的毛利小五郎怀里,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她那个从小就懂事、善良、练习空手道保护自己、偶尔会和她顶嘴却无比贴心的女儿……可能已经……
毛利小五郎紧紧搂着妻子,这个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醉醺醺的中年大叔,此刻脸上却是一片沉痛与罕见的严肃。
他的眼眶通红,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死死的。
他没有像平次那样痛哭流涕,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心痛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轻轻拍着妃英理的背,试图给予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但自己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服部静华坐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姿态依旧保持着世家主母的雍容。
但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的双手,以及眼底那无法掩饰的心痛和担忧,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既心疼儿子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又为小兰那个好女孩的遭遇感到悲痛,更对眼前这悲伤的一幕感到揪心。
她想开口安慰平次,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服部平藏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凝重,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沉的怒意。
他刚刚听取了降谷零等人带回来的紧急汇报。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瞬间就明白了这里正在上演的悲剧。
看着跪地痛哭的儿子,看着悲痛欲绝的毛利夫妇,看着无声垂泪的和叶,这位以铁腕和刚毅着称的本部长,心中也不由得一沉。
他走到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那份沉重却无法掩盖。
“毛利,妃律师……关于小兰的事情……”
他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妃英理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死死盯着服部平藏。
毛利小五郎也屏住了呼吸,搂着妻子的手臂收紧。
服部平藏避开了妃英理那令人心碎的目光,声音低沉而艰难地继续说道。
“根据现场返回的公安同事,以及我这边汇总的情报分析,那个邪教的仪式可能已经完成了。”
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小兰她作为仪式的关键祭品,生还的几率恐怕——微乎其微。”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击垮了妃英理。
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光芒瞬间熄灭,身体猛地一软,彻底晕厥了过去,倒在毛利小五郎怀里。
“英理!英理!”毛利小五郎惊慌地抱住妻子,声音嘶哑地呼喊。
“妃阿姨!”和叶也吓得停止了哭泣,扑了过来。
服部平次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服部平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这人间惨剧。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无论是作为警察,还是作为长辈,他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愤怒。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悲痛与绝望笼罩整个休息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休息室窗外楼下,警视厅大院门口。
一道纤细的身影,在一个气质空灵、身着淡青色长裙的虚幻女子的搀扶下,正踉跄着、却坚定地朝着警视厅大门走来。
小兰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还沾染着战斗后的尘土和些许已经干涸的血迹,眼神疲惫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回来了。
而房间内的悲音,似乎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所打破。
命运的轨迹,在这一刻,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
飘渺的灵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但依旧常人不可见。
她空灵的目光扫过警视厅大楼,尤其是在某扇亮着灯、气息凝重的窗户上略微停留,低声道。
“御主,他们都在里面,但是情绪似乎很低落。”
小兰闻言,心中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愧疚涌上心头。
她可以想象,平次与和叶安全回来后,会如何描述当时那“决别”的一幕,爸爸妈妈他们……该有多担心,多绝望。
“我们、我们进去吧。”小兰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在飘渺无形力量的轻微支撑下,小兰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警视厅大门。
值班的警察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却又有些眼熟的模样,先是警惕。
待小兰抬起头,露出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清丽的面孔时,值班警察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毛、毛利兰小姐?!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