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具,两百具。
转眼之间,密密麻麻的金属傀儡,已经将这片小小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它们组成了一座钢铁的囚笼。
而顾羽等人,就是笼中的困兽。
傀儡大军,缓缓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比所有傀儡,都更加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一个男人,仿佛从熔岩与钢铁中走出的魔神。
他身高近四米,浑身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身躯之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铁水。
他的左臂,从肩膀往下,就是一柄狰狞的巨大利斧,斧刃与手臂浑然一体,上面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他的右肩上,扛着一柄比他人还要高的巨型战锤。
那锤头,分明就是一块未经打磨的,巨大的寒星铁原石!
他每走一步,大地都随之哀鸣。
那股纯粹、暴虐、毁灭性的力量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朱宏一皱着眉高喊。
“你也是圣堂的?”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看蝼蚁的眼神看着他们,声音沉闷。
“圣堂,十殿阎罗,兵主。”
兵主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顾羽一行人,死死地钉在那个站在木屋门口,身形同样魁梧的老铁头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声音,如同两块巨大的铁板在互相碾磨,轰隆作响。
“终于找到了,这块天外奇珍的伴生体。”
他用那柄战锤,遥遥指向老铁头。
“一个劣质的容器。”
“一件失败的兵器。”
“你,浪费了这块神铁的力量。”
兵主的眼神里,充满了造物主看待失败品时的轻蔑与暴怒。
随即,他眉头一皱。
目光,在老铁头身上细细打量。
“嗯?不对,天凤之力?”
“情报中,这道真炎,不是注入在了那个短命的女人体内吗?”
“怎么会在你这个铁疙瘩身上?”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顾羽心中的疑问。
而此刻,叶婉儿的反应,却最为剧烈。
她体内的天凤之力,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
一股强烈的悲鸣,从老铁头体内那道驳杂的力量深处,传递而来。
那不是抗拒,是共鸣,更像是求救。
叶婉儿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凤炎,在她周身悄然亮起。
顺着那股悲戚的共鸣,她的意识,瞬间穿透了时空。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一个年轻的,还未被金属化的男人,正抱着一个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女人,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女人体内,一团金色的火焰,正在疯狂燃烧她的生命。
天凤真炎太强大了。
凡人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带来的庞大因果。
女人的身体,正在走向崩溃。
“对不起,我撑不住了。”
“答应我,活下去……”
女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随后,生机断绝。
她体内的天凤真炎,失去了宿主,即将消散。
然而,就在那一刻。
男人体内,那股源自天外陨铁的霸道力量,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对这团无主的能量,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求生的本能,力量的渴望。
那团金色的天凤真炎,在消散的最后一刻,找到了新的容器。
它一头扎进了男人的身体。
与那股冰冷、霸道、充满肃杀之气的金铁之力,纠缠,融合。
从此,再不分彼此。
叶婉儿忽地睁开双眼。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看着那个沉默如山的老铁头,声音带着一抹颤抖。
“不是他选择了力量。”
“是力量,为了存续,选择了他。”
“他的妻子,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真炎的伟力,临终前,这道天凤真炎为了不至消散,被他体内源自陨铁的力量吸引,进入了他的身体。”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连那如同魔神般的兵主,都愣了一瞬。
老铁头那迟滞的身躯,更是剧烈一震。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人类才有的,剧烈的痛苦与追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你从未离去。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
兵主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狂暴的狞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凄美的故事!”
“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高高举起肩上的巨型战锤,指向天空。
锤头上镶嵌的寒星铁原石,与地底深处那块巨大的母体,发生了剧烈的共鸣。
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
“劣质品,终究是劣质品!”
“这等神物,由你们这些凡人执掌,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今日,我圣堂,便代天刑罚,取回神铁核心!”
兵主的巨大利斧手臂,猛然向前一挥。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兵主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右肩上扛着的巨型战锤,轰然砸落!
轰隆!
大地开裂,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以他为中心,向着木屋的方向疯狂蔓延。
沿途的古树,被那股无形的霸道力量,瞬间震成齑粉。
与此同时,那数百具金属傀儡,眼中鬼火暴涨。
它们迈开了沉重的步伐,整齐划一。
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钢铁洪流,开始践踏。
它们的目标,不是顾羽等人。
而是那座小小的木屋,以及木屋之下,那块沉睡的神铁。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老铁头的喉咙深处炸响。
那是压抑了无尽痛苦与思念的怒火。
他身上金属化的部分,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不是金铁的冷光,而是夹杂着一抹微弱却决绝的金色凤炎。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一头撞进了那片钢铁森林。
砰!
一具金属傀儡被他拦腰撞飞,胸口的寒星铁碎片寸寸龟裂。
拳头砸碎胸甲,手肘撕裂关节。
老铁头放弃了所有防御,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疯狂地撕扯着眼前的敌人。
每一拳,都带着他妻子的不甘。
每一击,都带着他对宿命的抗争。
然而,傀儡的数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