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断刃
华山之巅,风雪如刀。
佐藤龙一郎跪坐在青石上,膝前横放着一柄漆黑的武士刀。刀身无光,刃口却泛着冷冽的霜气,仿佛能斩断风雪。
"此刀名为'胧月夜'。"他缓缓抬头,眼中是武士道特有的死寂,"铸于战国,饮血四百载,从未败过。"
张云轩站在他对面,青铜左臂垂落,右手握着一柄残破的环首刀。刀身锈迹斑驳,刀柄缠着褪色的红布,像是从某个无名烈士的墓里掘出来的。
"我的刀没有名字。"他说,"但杀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风雪骤急。
两刀相击的瞬间,华山绝顶爆出一声龙吟般的铮鸣——不是金属碰撞的锐响,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声音,像是沉睡的山魂被惊醒。
"咔嚓!"
佐藤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引以为傲的名刀"胧月夜",竟在第一次交锋时,断在了那把锈刀之下!
(二)武士道的死穴
断刃插进雪地,佐藤的手在抖。
不是恐惧,而是信仰崩塌时的生理反应。四百年的名刀,承载着武士道最引以为傲的"玉碎"精神,却在第一刀就败给了中国一把无名残刀。
"不可能……"他盯着断刃的裂口,"这把刀斩过朝鲜名将的头颅,砍过满洲铁骑的铠甲……"
张云轩的锈刀指向他咽喉:"它断,不是因为不够锋利。"
刀尖轻挑,佐藤的衣襟散开,露出心口一道陈年伤疤——那是他在南京试刀时留下的。
"是因为它杀过太多不该杀的人。"
风雪突然静止。
华山深处的青铜编钟无人自鸣,奏响的竟是《诗经·秦风》中的《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三)刀魂
佐藤暴起,拔出胁差刺向张云轩咽喉。
这次张云轩没有用刀格挡。
他的青铜左臂直接握住刺来的短刀,金属皮肤与钢刃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更恐怖的是,那柄胁刀竟开始锈蚀,从刃尖到刀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成废铁!
"知道为什么中国刀剑能存世千年吗?"
张云轩的锈刀突然发出血光,刀身上的红锈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铭文——不是锻造者的落款,而是无数个用刀者的名字!
"我们的刀,饮的是仇寇血,养的是忠烈魂。"
最后一抹锈迹脱落时,整把刀竟变成一泓秋水般的光华。刀身映出佐藤扭曲的脸,也映出他身后——
那些被"胧月夜"斩杀过的亡魂,正从刀铭中一个个站起来!
(四)论剑
王若兰的白衣在风雪中翻飞。
她的对手是日本剑道九段宗师柳生宗明。老人手中的竹剑看似无害,每一下劈斩却都能切开飘落的雪花。
"华山的剑,不该这么软。"柳生冷笑,竹剑突然变向,抽在她手腕上。
王若兰的剑脱手,旋转着插进岩缝。
柳生正要宣布胜利,却见这个中国女子突然笑了。
"谁告诉你……"她并指成剑,指尖泛起青铜光泽,"华山剑一定要用手持?"
整座华山的云雾突然凝结成千万把气剑!
这不是比喻——那些飘渺的云气真的化作了剑形,剑柄处全部刻着"华"字铭文!
柳生的竹剑在碰到第一把云剑时就粉碎了。老人跪在雪地里,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云剑——没有伤口,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被刺穿了。
"这是……"
"剑气。"王若兰拾起自己的钢剑插回鞘中,"你们追求'一刀必杀',我们讲究'剑意长存'。"
(五)刀禅
佐藤盘坐在断崖边,面前摆着那截断刀。
日本武士道的终极奥义"刀禅",本应在生死关头悟出无上剑理。但此刻他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张云轩那番话:
"你们的武士道是死的。"
张云轩用锈刀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圆,又画一条线贯穿——太极图。
"刀要活,得先知道为什么而斩。"
佐藤突然想起南京城那个被他试刀的中国少年。孩子临死前不是求饶,而是咬住了他的刀尖。
当时他嘲笑这是愚勇。
现在才明白,那口咬住刀尖的牙齿里,藏着比武士道更可怕的东西——
"血仇不灭,刀魂不死。"
(六)山河为刃
最后的对决在朝阳峰展开。
残存的日本剑客们摆出"燕返"阵型,这是新阴流秘传的合击之术。
他们没注意到,脚下的雪正在融化——不,是被某种更古老的热力蒸腾!
张云轩的锈刀插入山巅岩石。
整座华山的轮廓突然变了——那些起伏的山脊化作刀背,陡峭的悬崖变成刃口,云海成了缠绕刀身的布帛!
"看清楚。"
他拔刀的姿势很慢,但整座山随之倾斜。日本剑客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不是在和人战斗,而是在对抗华山本身!
"这才是真正的……"
刀光闪过时,朝阳恰好刺破云层。
"唐刀术。"
(七)碎道
佐藤龙一郎的肋差插进了自己腹部。
但切到一半时,刀被青铜手指捏住了。
"你们的切腹……"张云轩把断刀扔下悬崖,"太做作了。"
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一处青铜化的伤痕——那是南京保卫战时,为了掩护一群学生留下的。
"真正的武士道,应该是这个。"
佐藤突然哭了。
不是怕死,而是他毕生信奉的"死的觉悟",在这个中国人"生的执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风雪停息时,幸存的日本剑客全部跪在了山道上。
他们手中的名刀,一柄接一柄地自断。
不是被外力所折,而是刀魂在听到华山青铜编钟的《秦风》后,自己选择了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