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峡区区政府办副主任杨建业在308办公室门口整理着装，手里攥着三份蓝色文件夹，听见电梯声响立刻迎上前："秦区长早！您看看是先喝口茶润嗓，还是先过目备选人员名单？"
秦风扫过走廊监控探头："杨主任有什么建议？"
"新到的明前龙井已备好。"杨建业开门时小心避开墙角绿植，"后勤科每天都会打扫，您看这文件柜都是今早擦拭的。"
杨建业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摩挲出细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追着秦风移动："王雪婷同志凌晨两点还在整理文件，您看这咖啡渍......"他指着材料某页的褐色圆斑，"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
秦风用指腹轻触纸面，温热感尚未散尽："杨主任的保温杯是特百惠新款？"他突然转开话题，"听说这款杯盖能显示实时温度？"
"啊......是闺女孝敬的。"杨建业下意识捂住杯身logo，"您要是喜欢，我让后勤采购......"
"不必。"秦风推开窗户，楼下的玉兰花香混着汽车尾气涌进来，"把候选司机叫到车库吧，办公室的油漆味该散散了。"
杨建业掏出手帕擦汗，真丝面料在晨光里泛着青蓝："郑卫国师傅二十年驾龄，熟悉每个检查站......"
"检查站的位置每月都在变。"秦风突然打断，"上周省道新增两处移动测速点，导航还没更新吧？"
郑卫国皮鞋上的反光条在昏暗车库刺目，他拉开车门的动作像在展示艺术品："后视镜带电子防眩目功能，特意为您调了座椅记忆模式。"
"讲究。"秦风弯腰查看胎纹，"这韩泰轮胎是新换的？"
"原厂配的固特异，上周刚......"郑卫国突然噤声，额头渗出冷汗。
"固特异胎壁有六道加强筋。"秦风用钥匙戳了戳轮胎侧壁，"这胎只有五道。"
角落里的千斤顶突然发出金属碰撞声，赵小飞从帕萨特车底滑出来："秦区长，备胎槽里有瓶2008年的茅台——可能是上上任领导存的。"他举起沾满机油的手，"需要登记吗？"
杨建业的喉结剧烈滚动："肯定是张副区长......"
"直接送纪委证物室。"秦风抛过车钥匙，"会开手动挡吗？"
赵小飞接住钥匙串上的防汛应急哨："我开渣土车那会儿，变速箱挡杆能磨出火星子。"
帕萨特在老旧防空洞改成的隧道里轰鸣，赵小飞单手换挡："这地道直通开发区西门，摄像头还没通电。"
后座的王雪婷突然探身："信访局五分钟前控制住带头者，但劳动监察大队的电脑遭黑客攻击。"
秦风盯着平板上的资金流向图："用我的政务云账号登入省监管系统，密钥是长河镇防汛指挥代码。"
"验证通过！"王雪婷的指尖在键盘翻飞，"车身突然急转，她的发丝扫过秦风手背，"查到劳务公司实际控制人是张建国表弟！"
隧道壁的霉斑在车灯里飞速后退，赵小飞突然降档："前面有路障！"
三十多个工人围着的临时路障，是用钢筋焊成的开发区标志。李大有扯着嗓子喊："我们要见领导！"
秦风推门下车时，安全帽重重扣在引擎盖上："我是秦风！长河镇光伏电站欠薪那会儿，我拿办公桌椅抵过债！"他从公文包掏出泛黄的报纸，"这是当年给工人发工资的报道！"
老汉突然抢过报纸："这照片上真是你？"
照片里，二十多岁的秦风正在暴雨中搬运现金箱，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蜿蜒的伤疤与现在分毫不差。
"老哥好眼力。"秦风撩起裤管，"这是追欠薪车时摔的，钢钉还在里头。"他突然指向人群里的眼镜青年，"小兄弟在记账？本子都拿倒了。"
哄笑声中，眼镜青年涨红脸："他们说要造声势......"
"造声势不如造实据。"秦风抽出他怀里的工资单，"2011年二级钢筋价格是每吨3800，这采购价怎么写着5200？"
财务主管的茶杯在见到秦风时歪倒，碧螺春浸湿了桌上的"先进部门"奖牌。王雪婷用镊子夹起泡烂的票据："增值税发票编号与税务系统不符，这张是伪造的。"
"不可能！"主管伸手要抢，被赵小飞用游标卡尺挡住手腕："当心，这尺子量过不合格钢筋。"
秦风突然掀开墙上的安全警示牌，露出背后的暗门："李师傅，您来看看这保险箱。"
李大有用施工锤敲击钢板："夹层！这墙里能藏三吨钢筋！"
警报声突然大作，王雪婷盯着冒烟的电脑："他们在远程销毁......"
"断网！"秦风扯下机房总闸，"赵师傅，拆主机硬盘！"
赵小飞掏出多功能螺丝刀："给我两分钟！"
硬盘在备用电脑上读取时发出异响，秦风突然按住赵小飞的手："有自毁程序，用冷冻法！"
众人愕然中，赵小飞从车载冰箱取出冰袋包裹硬盘："低温能让磁头复位！"
屏幕蓝光映着跳动的进度条，李大有突然惊呼："出来了！阴阳合同！"
"这份电子账本显示......"王雪婷声音发颤，"张建国副主任三年收受......"
"立即封存！"秦风抓起执法记录仪，"杨主任，通知纪委十分钟内接管现场！"
食堂的免费汤桶映着杨建业发青的脸："王雪婷同志调岗手续已办妥，新秘书李浩然正在整理廉政档案。"
秦风用筷子挑开漂浮的香菜："李浩然上周那篇《开发区土地流转困局》，数据来源标注了吗？"
"他......他引用了住建局内部简报。"
"简报编号是不是云建2012-047？"秦风夹起凉透的狮子头，"那份简报的原始数据，是陈志强副主任五年前手工测绘的。"
杨建业的勺子跌入汤碗，溅起的水花打湿袖口的金线刺绣。
李浩然蹲在档案室角落，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机密"印章上："秦区长，环评报告里的噪声监测数据......"
"用红蓝铅笔标出差值。"秦风将老式胶卷相机递给他，"拍完底片存到防汛办的防潮柜。"
走廊传来脚步声，赵小飞突然闪身进门："行车记录仪拍到杨主任的车，半夜停在鸿远后门。"
秦风在开发区地图上画下红圈："明天开始，你每天换不同车辆记录各厂区物流情况。"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织出栅栏，三人影子交叠处，1998年的防汛应急预案正静静躺在档案柜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