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泡滋滋作响,在王磊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少年双手紧握,指节发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说吧。"王谦推过去一杯热水,"赵有才怎么找上你的?"
热水氤氲的热气中,王磊的眼神飘忽不定。审讯室外,王铁柱和王建国透过门缝紧张地张望,王猛则蹲在墙角,手里攥着那把祖传弹弓。
"上个月...在县医院。"王磊终于开口,声音细如蚊蚋,"俺爹要做手术,差三千块钱..."
原来赵有才早就盯上了王家。得知河南亲人来寻亲后,他故意在医院接近王磊,谎称是药材商人。一步步诱导少年偷拍禁猎区的地形,甚至许诺高价收购那只神奇的白鹿。
"他说...说白鹿是国家的,逮着能领奖金..."王磊的眼泪砸在审讯桌上,"俺不知道他是通缉犯..."
王谦翻开从卡车缴获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盗猎团伙的活动:从河南濮阳采购自制猎具,通过王磊获取情报,甚至计划在禁猎区铺设高压电网。
"这个赵有才,"王谦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跟你家有什么仇?"
王磊突然抬头,眼中闪过惊诧:"你...你不知道?"
原来五十年前,王铁山闯关东前,曾与赵家先祖争夺过一片祖传林地。赵家使诈赢了官司,却因经营不善毁了林子。改革开放后,赵有才想倒卖那片地的木材,却发现地契不完整——另半张正好在王铁山带走的那本族谱里!
"怪不得..."王谦恍然大悟,"他处心积虑要毁禁猎区,是想报复爷爷。"
正说着,陈岩匆匆推门进来:"谦哥!赵有才抓到了!在林场仓库!"
仓库里的景象令人震惊。赵有才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身边堆满了盗猎工具。而制伏他的,竟是那只白鹿!它前蹄上沾着血迹,犄角上挂着赵有才的半截衣袖。
"这畜生疯了!"赵有才歇斯底里地大喊,"它追了我三里地!"
王谦注意到,白鹿脖子上有道新鲜的伤口,正汩汩流血。它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赵有才,眼中闪烁着人类般的仇恨。
七爷闻讯赶来,见状立刻取出药粉给白鹿止血:"造孽啊...它这是认出了仇人的味道..."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在赵有才的临时住处,搜出了当年强占王家林地的伪造文书,以及盗伐国家珍稀树木的证据。更惊人的是,他手机里存着王磊发的大量照片——包括那张爷爷与白鹿的合影。
"这是要斩草除根啊。"陈岩翻看着证据,"连只鹿都不放过..."
王铁柱老泪纵横地搂住王磊:"傻孩子,咱家的仇,山神爷都记着呢..."
当晚,王谦带着族人来到爷爷的树屋。月光下,白鹿静静伫立在崖边,脖子上包扎着七爷系的白布。王铁柱颤巍巍地取出族谱,念起了那些尘封的往事:
"...民国二十八年,赵氏勾结官府,强占王家林地。铁山公愤而离乡,临行前救下被赵家射伤的白鹿..."
王磊跪倒在地,向着白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白鹿缓步上前,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少年的额头——这个动作,与当年王铁山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仇报仇来冤报冤..."七爷的烟袋锅在月光下一明一灭,"不如一笑化云烟..."
王谦翻开爷爷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郑重写下新的一行:"公元1985年秋,王家血脉重聚,恩怨两清。"
山风拂过树梢,仿佛传来悠远的叹息。白鹿昂首长鸣,转身隐入密林。它脖子上的"王"字疤痕,在月色中渐渐淡去,就像一段终于释怀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