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摇篮里两个并排酣睡的婴儿脸上。王谦轻手轻脚地凑近,生怕惊醒他们——于红梅今早被刘玉兰抱来串门,小姑娘比自家小子小两个月,脸蛋却圆润得多。
"看这俩小东西,"杜小荷用指尖轻触婴儿的脸颊,"睡得跟对儿小貉子似的。"
王谦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晴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哥!七爷让你赶紧去药房!"
七爷的药房前围满了人。王谦挤进去一看,老人家正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个红木匣子。见他来了,七爷颤巍巍地站起来:"今儿个是个大日子。"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古旧的银针和一本手抄册子——《王氏医典补遗》。王谦心头一震,这正是白狐引他在山洞里找到的!
"跪下。"七爷对王晴说。
王晴不明所以地跪在蒲团上。七爷将银针和医典郑重地放在她手中:"从今日起,你就是王氏医术第十九代传人。"
人群发出惊叹。按老规矩,医术传男不传女,可七爷竟破了这祖制!
"七爷..."王谦欲言又止。
"你爷爷临终前说过,"七爷的烟袋锅点了点那本医典,"医术传贤不传男。晴丫头有天分,更有仁心。"
王晴捧着银针的手直发抖,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医典封面上。站在一旁的周铁柱突然拄着拐杖上前:"小仙姑救了我媳妇孩子,我服气!"
原来上个月小姨难产,是王晴用银针救了母子俩。这事儿在屯里传开后,找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仪式结束后,王谦帮着收拾药房。七爷从柜底取出个布包:"这个给你。"
包里是把精致的猎刀,刀柄上缠着红绳——正是当年爷爷的佩刀!
"七爷..."王谦喉头发紧。
"你媳妇快出月子了吧?"七爷突然换了话题,"给孩子取名没?"
王谦摇头。按习俗要等满月时由七爷赐名。
老人家眯眼望向窗外的摩天崖:"就叫'念白'吧,王念白。"
王谦心头一热。这名字既纪念白狐,又寓意清白做人。
正说着,杜鹏慌慌张张跑进来:"谦哥!公社来人了,说要搞什么'联产承包',猎场也要分!"
公社办公室里,新来的年轻书记正在讲解政策。墙上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桌上摊着张地图——牙狗屯的猎场被划成了若干块,准备分包到户。
"这是要断猎户的根啊!"赵小虎拍案而起。
王谦仔细看了看地图,眉头越皱越紧。按这个分法,摩天崖一带竟划给了公社林场,而那里正是白狐的栖息地!
"同志,"王谦尽量平静地说,"猎户世代靠山吃山,突然分包..."
"就是要改革嘛!"书记推了推眼镜,"集体吃大锅饭没出路。分了地,你们自己经营,多劳多得!"
王谦和几个老猎户交换了眼色。他们太了解山林了——野兽不分界限,今天在这块地觅食,明天可能就跑到另一块。要是各自为政,不出三年,猎物就会被赶尽杀绝。
回屯路上,王谦一直在想对策。路过摩天崖时,他鬼使神差地拐上了山道。半山腰的岩缝里,几株还魂草在风中摇曳——这是白狐最爱的食物。
"有了!"王谦突然转身往屯里跑。
当晚的社员大会上,王谦提出了个大胆的想法:成立"牙狗屯狩猎合作社",集体承包整片猎场。
"咱们按老规矩来,"他站在碾盘上大声说,"轮猎区,禁猎期,不杀怀崽母兽。年底按工分分红!"
开始还有人犹豫,但当王谦拿出白狐给的"百草谱",指着上面新增的药材分布图时,大伙儿动摇了——按这图谱,光是采药就能赚不少钱!
"我同意!"赵小虎第一个举手。
"我也同意!"周铁柱拄着拐杖站起来,"谦子为咱屯做的,大家有目共睹!"
最让人意外的是黑皮。这个曾经的盗猎者竟然也投了赞成票:"我...我想将功补过..."
方案报上去,年轻书记起初不答应。直到王谦带他实地考察,展示了"轮猎养山"的成果——哪片林子该禁猎,哪片可以适度放套,都有严格规划。书记最终被说服了,还答应把摩天崖划归合作社管理。
签约那天,七爷破例喝了酒。老人家把着王谦的肩膀说:"你爷爷没看错人..."
转眼到了王念白的满月日。按照习俗,七爷要给孩子"抓周"。炕桌上摆着猎刀、银针、算盘和书本等物件,小念白在众人注视下爬向桌子。
"抓个猎刀,接他爹的班!"有人起哄。
"银针也好,跟他姑学医!"
出乎所有人意料,小家伙一把抓住了书本和猎刀,紧紧抱在怀里。
"好!"七爷开怀大笑,"文武双全!"
满月宴吃到一半,杜鹏急匆匆跑来:"谦哥!快去看!"
屯口的古松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静静地站着。它嘴里叼着个东西,见王谦来了,轻轻放在地上,转身消失在林间。
那是一个用桦树皮编的小摇篮,里面铺着柔软的羽毛。摇篮里放着两样东西:一颗奇特的琥珀,里面封着一朵小花;还有块刻着"山"字的木牌。
七爷颤抖着捧起木牌:"这是...这是你爷爷当年丢的进山令!"
王谦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他轻轻地将琥珀挂在儿子的脖子上,仿佛这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小念白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和琥珀的神秘力量,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他那稚嫩的笑声如同天籁一般,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生欢喜。
小念白的小手朝着白狐消失的方向挥舞着,仿佛在与那只神秘的白狐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好奇和期待,似乎对白狐充满了向往。
月光如水,洗亮了摩天崖的轮廓。山风送来隐约的狐啸,像是在祝福,又像是在告别。
七爷的烟袋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沙哑的嗓音哼唱着古老的祝福歌谣:
"一根扁担两头弯
前人挑完后人担
莫问前程有多远
但留青山给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