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王谦和于子明蹲在县城游戏厅后巷的煤堆旁。寒风卷着碎雪往衣领里钻,于子明搓着手低声抱怨:"谦哥,咱都盯了半宿了,赵卫东真会来?"
王谦没吭声,眼睛死死盯着游戏厅后门。招牌上"红星电子娱乐城"几个字缺了笔画,霓虹灯管时明时暗,像只垂死野兽的眼睛。
突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卫东叼着烟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皮夹克的壮汉,拖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发出"呜呜"的闷响。
"动作快点!"赵卫东踢了麻袋一脚,"三点半的火车,耽误了刘老板的货,老子扒你们的皮!"
王谦按住要冲出去的于子明,轻轻摇头。等那伙人走远,两人才摸到后门。门没锁,里面黑漆漆的,飘出一股混合着烟酒和血腥味的怪味。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角,王谦的呼吸瞬间凝滞——墙上挂着一张完整的虎皮,地上堆着鹿角、熊掌,还有几个铁笼子,里面关着瑟瑟发抖的紫貂。最里面的柜子上,赫然摆着一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罐,泡着各种动物胚胎。
"这帮畜生..."于子明声音发抖。
王谦的手电照向办公桌。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本账册。他抽出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交易:
"3.8 收活猞猁两只,送哈尔滨刘老板,结清"
"3.15 取白狐幼崽三只(死一),欠款2000"
"3.20 需补成年白狐一只,定金5000"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4.2 牙狗屯王谦拒合作,改强攻方案"
王谦的拳头捏得咯吱响。突然,外面传来摩托车声。于子明一把拉住他:"有人来了!"
两人翻窗逃出,刚跑出巷子,就听见游戏厅里响起赵卫东的咆哮:"谁他妈动老子的账本了?!"
......
天蒙蒙亮时,王谦蹲在自家后院,把账本埋进装辣椒粉的坛子里。杜小荷系着围裙走过来,往坛子里撒了把盐:"这样防潮。"
"你都不问是什么?"王谦抬头。
杜小荷用沾着面粉的手指了指山梁:"白狐昨晚叫了三次,比往常急。"她顿了顿,"赵卫东要动手了?"
王谦刚要回答,前院突然传来王念白的尖叫。夫妻俩冲过去,看见孩子跌坐在地上,面前躺着只血淋淋的野兔——兔子的肚子被剖开,里面塞了张字条。
杜小荷捂住儿子的眼睛,王谦用树枝挑开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最后一天,交白狐,否则——"
落款画了把滴血的刀。
王念白突然挣脱母亲的手,跑到墙角抱起个东西:"爹!你看!"
那是个铁夹子,锯齿上还带着血肉。夹子旁边,几撮白毛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王谦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专门捕狐的"断腿夹",白狐受伤了!
杜小荷突然转身进屋,片刻后拎着个布包出来:"我去找七爷配药。"
"等等。"王谦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用这个。"
杜小荷解开一看,是半株干枯的七叶一枝花,根须完好。她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
"昨晚上山看到的。"王谦声音沙哑,"白狐带着伤,把药草拖到陷阱边就走了。"他指了指远处的山梁,"它在那等我们。"
杜小荷攥紧药草,突然问:"赵卫东有多少人?"
"游戏厅里见到五个,都有枪。"王谦把铁夹子扔进铁匠炉,"但账本上写的'强攻方案',至少十个。"
"屯里能打的猎户有八个。"杜小荷快速盘算,"加上七爷的毒烟弹......"
"不够。"王谦摇头,"他们有的是子弹。"
两人沉默下来。灶上的水开了,壶嘴喷出的白汽在晨光中扭曲变形,像只挣扎的野兽。
突然,王念白扯了扯父亲的衣角:"爹,白狐是不是救过弟弟妹妹?"
王谦一怔。
"那我们也得救它。"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我知道它在哪——昨晚我梦见它了,就在摩天崖的老松树洞里!"
杜小荷倒吸一口凉气。摩天崖背面的确有个隐秘的树洞,去年她采药时偶然发现过,连王谦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当家的......"她声音发颤。
王谦摸了摸儿子的头,突然笑了:"去把黑皮、于子明叫来。再让你姑准备止血药。"他转向杜小荷,"你去合作社借那面铜锣。"
"要铜锣干啥?"
"敲山震虎。"王谦从墙上取下猎枪,轻轻拉开枪栓,"赵卫东不是要强攻吗?咱们给他来个请君入瓮。"
远处山梁上,一缕白影倏忽闪过。晨风送来七爷沙哑的哼唱:
"白狐修仙在山林,
贪心恶人休想寻,
猎人铮铮铁骨硬,
不怕城里虎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