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草原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王谦蹲在小溪边,用冰冷的溪水拍打着发烫的掌心。蓝色斑点已经扩散到半个手掌,在皮肤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杜小荷悄悄来到他身后,手里捧着刚熬好的药汤:"萨满说日出前喝最有效。"
药汤入口苦涩中带着腥甜,王谦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咽下去。药效来得极快,一股凉意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掌心的灼热感顿时减轻不少。杜小荷用浸了药汁的布条缠住他的手,布条很快被渗出的蓝色液体浸透。
"今天别去了。"杜小荷声音发颤,"让巴特尔老人派其木格带路就行。"王谦摇摇头,从腰间抽出那把蒙古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刀背上的符文不知何时变成了蓝色,与掌心的斑点相互呼应。
蒙古包内,巴特尔老人正在给金雕喂食。见他们进来,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带着这个,遇到瘴气就撒一把。"皮囊里装着淡黄色的粉末,闻起来有硫磺和麝香混合的气味。王谦注意到老人手腕上也有蓝色纹路,只是比萨满的淡得多。
"我祖父是最后一代守陵人。"巴特尔摩挲着金雕的羽毛,"他临终前说,银肯塔拉的秘密该重见天日了。"老人从佛龛后取出个铜匣,"带上这个,关键时刻能救命。"
铜匣只有巴掌大,却沉甸甸的。王谦刚要打开,老人按住他的手:"不到万不得已别开。"铜匣表面刻着三棵树的图案,与岩画上一模一样。
准备停当,马队悄悄出发。除了王谦一家和黑皮,其木格还带了三个精于骑射的兄弟。金雕在天空引路,白狐跑在最前面探路。王念白被留在牧场,由其其格照看。临行前,孩子偷偷塞给父亲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石头:"萨满爷爷给的护身符。"
绕过一片湿地,远处出现了黑水河的轮廓。河水在晨光中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色,两岸是高耸的峭壁。其木格指着河湾处:"萨满的岩洞就在那边,但真正的入口在下游三里处。"
马队沿着河岸缓行,王谦注意到河滩上的鹅卵石大多呈奇特的蓝色。杜小荷下马捡了一块,石头刚入手就惊叫一声丢开——那石头竟在她掌心留下了淡淡的蓝色痕迹!
"别碰!"其木格赶紧用皮手套捡起石头扔回河里,"这是被寒月泪浸染的,有毒。"他指着河床,"黑水河下有暗渠,直通银肯塔拉地宫。老辈人说,契丹巫师用这条河运送化骨水。"
正说着,白狐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望向对岸。王谦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在灌木丛中晃动。黑皮举起望远镜:"是孟和的人!至少有七八个,都带着家伙。"
众人迅速隐蔽到一片红柳丛后。金雕无声无息地落在其木格肩头,锐利的目光锁定对岸。王谦发现那些人正在河边架设某种仪器,看起来像是地质勘探用的设备。
"他们在找暗渠入口。"杜小荷低声道,"七爷的书里说过,契丹人会在暗渠入口设机关。"她从包袱里取出《辽金古迹考》,翻到某一页。书页上画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水车与齿轮的组合,旁边批注:"水闸机关,以寒月泪为引"。
王谦突然有了主意。他示意众人后退,从怀里掏出萨满给的小皮囊:"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入口。"皮囊里是一种淡绿色的膏体,闻起来有薄荷和樟脑的气味。王谦按照萨满的嘱咐,将药膏涂抹在眼皮上。
世界顿时变了模样——原本平常的河滩上浮现出无数蓝色光点,组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延伸向下游某处。更惊人的是,对岸那些人的身上也泛着淡淡的蓝光,尤其是他们携带的金属工具,简直像火炬一样明亮!
"跟我来。"王谦压低声音,带领马队沿着光带前进。约莫走了两里地,光带突然转向河岸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那里长满了茂密的芦苇,表面看毫无异常。
其木格用套马杆拨开芦苇丛,露出个半淹在水中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块上刻着与铜匣相同的三棵树图案。黑皮刚要上前,王谦拦住他:"等等。"他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扔进洞口。石头入水的瞬间,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蓝光,接着传来"咔嗒"一声机括响动。
"机关还在运转!"杜小荷倒吸一口冷气,"七爷的书上说,暗渠里有水闸机关,要用特定的方式才能通过。"她翻到另一页,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得有人先下去解除机关。"
王谦刚要开口,白狐突然咬住他的裤脚往后拽。与此同时,对岸传来一阵骚动——孟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金雕尖啸一声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几声枪响。子弹打在附近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快进去!"其木格推着王谦往洞口走,"我们引开他们!"不等回应,蒙古汉子已经带着兄弟们翻身上马,一边大声呼喝一边朝相反方向奔去。黑皮犹豫了一下,也抄起套马杆跟了上去。
王谦一咬牙,拉着杜小荷跳入水中。洞口比想象中宽敞,水流湍急但不算深。白狐游在前面,像盏小灯似的指引方向。游了约莫二十米,水道突然转向下,形成一个陡坡。两人猝不及防被急流冲了下去,重重摔在一处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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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由光滑的青石砌成,中央是个圆形水池。王谦刚爬起身,就听见机关转动的咔咔声。水池边缘突然升起十二尊青铜兽首,每个兽首嘴里都含着颗蓝色的珠子——正是寒月泪!
"别碰水!"杜小荷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丈夫,"看墙上!"石壁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组成一幅巨大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个圆盘,上面有十二个凹槽,排列方式与青铜兽首完全一致。
王谦突然明白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铜匣。匣子上的三棵树图案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他小心地将铜匣贴在星图中央的圆盘上,严丝合缝。随着"咔嗒"一声响,圆盘缓缓转动起来,十二尊兽首同时喷出蓝色的水雾!
水雾在平台上方形成一幅立体地图——正是银肯塔拉的完整结构图!王谦屏住呼吸,看着地图上浮现出三条发光的路径,最终都汇聚到中央的一个圆形空间。那里悬浮着一个蓝色光点,想必就是寒月泪的源头。
水雾突然剧烈翻腾,地图扭曲变形。白狐龇牙低吼,全身毛发炸起。王谦这才发现水池里的水正在迅速变蓝,水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结晶。更可怕的是,结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平台边缘蔓延!
"机关启动了!"杜小荷拉着王谦往后退,"我们触发了自毁装置!"话音刚落,一尊兽首突然爆裂,蓝色液体喷溅而出。王谦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妻子,几滴液体溅在他的后背上,顿时传来钻心的灼痛。
千钧一发之际,白狐猛地跳上平台边缘的一个突起石块。说来奇怪,它一站上去,兽首的爆裂就停止了。水池里的蓝色结晶也开始慢慢溶解。王谦这才注意到,那个突起石块上刻着个小小的狐狸图案!
"是安全阀!"杜小荷恍然大悟,"契丹人用狐狸作为守护神!"她迅速翻动七爷的书,找到一页绘有狐狸图腾的记载:"以纯灵之物镇邪,可通地宫。"
白狐似乎听懂了,骄傲地昂起头。王谦小心地靠近水池,发现水下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央隐约可见向下的台阶,不知通向何处。
"走不走?"王谦看向妻子。杜小荷咬了咬嘴唇,从包袱里取出两根绳子:"系在腰上,万一走散还能找到彼此。"她又取出七爷给的药囊,将里面的粉末撒在两人鞋底,"防滑防毒。"
台阶湿滑阴冷,每级都刻着细密的符文。越往下走,空气越冷,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霜花。白狐走在最前面,毛发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大约下了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了一道青铜门。门上浮雕着三棵巨树,树下是戴鹿角的巫师正在举行某种仪式。
王谦刚要推门,背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回头一看,孟和带着四个人追了上来!他们浑身湿透,手里的枪械滴着水,显然也是从暗渠游进来的。
"别动!"孟和举枪瞄准,"把铜匣交出来!"王谦这才注意到,孟和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兽化的迹象——眉毛变得粗黑浓密,鼻梁隆起,活像头人形狼獾。
对峙间,青铜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了一道缝。一股刺骨的寒风从门缝中涌出,带着某种古老腐朽的气息。孟和的手下按捺不住,举着枪就往里冲。刚跑到门前,那人的脚突然陷入地面——看似坚固的石板竟然化成了蓝色的流沙!
"化骨沙!"杜小荷惊呼。那人惨叫着下沉,眨眼间就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更恐怖的是,他的皮肤开始迅速结晶化,像被冻住的蜘蛛网般裂开无数蓝色纹路。孟和刚要上前救人,被另一个手下死死拉住:"头儿,没救了!"
王谦趁机拉着杜小荷退到门边。白狐已经钻进门缝,正回头焦急地看着他们。孟和突然狞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球:"谁都别想进去!"说着就要拉响手榴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门缝中闪电般扑出——是白狐!它一口咬住孟和的手腕,那人吃痛松手,手榴弹掉在地上滴溜溜打转。王谦飞起一脚将手榴弹踢进流沙坑,拉着杜小荷冲进门内。
"趴下!"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地宫剧烈震动。青铜门被冲击波震得轰然关闭,将孟和等人的惨叫隔绝在外。王谦和杜小荷被震得滚下台阶,重重摔在一处平台上。
当尘埃落定,王谦挣扎着爬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内。穹顶上镶嵌着无数蓝色晶体,组成一幅浩瀚的星图。石室中央是个水晶祭坛,坛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寒月泪..."杜小荷轻声说。白狐已经跑到祭坛边,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了碰坛面。刹那间,整个石室的蓝色晶体同时亮起,将空间映照得如同海底龙宫。水晶祭坛缓缓旋转,露出底部的一个凹槽——大小形状与王谦掌心的蓝色斑点完全吻合!
远处传来沉闷的坍塌声,地宫开始摇晃。王谦知道,孟和的炸弹引发了连锁反应,银肯塔拉正在崩塌。他拉起杜小荷的手:"走还是留?"
杜小荷还没回答,白狐突然发出一声长嚎。祭坛后方,一扇隐蔽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条向上的阶梯。风中传来金雕的鸣叫,还有其木格隐约的呼喊声。
王谦最后看了一眼那颗悬浮的寒月泪,转身拉着妻子奔向生路。在他身后,水晶祭坛渐渐沉入地下,蓝色光芒一点点熄灭。只有穹顶的星图依然闪烁,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离去的背影。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爬出地面,发现出口竟在一处废弃的烽火台内。远处,黑水河已经改道,原本的河谷被塌陷的山体彻底掩埋。其木格和黑皮骑马赶来,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孟和呢?"王谦沙哑着嗓子问。其木格摇摇头:"长生天收走了。"金雕落在烽火台顶上,发出一声长鸣,仿佛在宣告某个古老秘密的终结。
夕阳西下,马队缓缓返回牧场。王谦掌心的蓝色斑点已经消失无踪,只在皮肤上留下个淡淡的狐狸形印记。杜小荷靠在他肩头,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黑水河啊慢慢流
带走多少愁和忧
银塔秘密沉河底
唯有月光照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