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严柯变得异常沉默。录音时心不在焉,上课时频繁看手机,甚至忘记了我最讨厌喝美式咖啡,买错三次。
"严老师,"我终于忍不住问,"您和陈默到底有什么过节?"
严柯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顿了一下:"谁告诉你有过节?"
"您脸上写着'我恨陈默'四个大字。"我小声嘀咕。
他摘下墨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最近越来越频繁:"二十年前,我是他最后一个学生。"
"然后呢?"
"没有然后。"严柯重新戴上墨镜,"周日我送你去,但在外面等。"
周日早晨,我站在衣柜前纠结穿什么。"小想,正式点还是随意点?"
【陈默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小想分析,【穿你觉得最'你'的衣服就行。】
最后我选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搭配一件星空蓝的薄外套——我的幸运色。
严柯的车准时停在楼下。一路上他异常沉默,手指不停敲打方向盘。车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洋房前,他最后叮嘱:"无论他给你什么歌,先别答应录制。"
陈默的工作室像个小博物馆——墙上挂满金唱片和老照片,架子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一台老式钢琴摆在正中央,琴键已经泛黄。
"来了?"陈默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坐。"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钢琴凳上。陈默翻开笔记本,取出一张更黄的老照片:"认识这两个人吗?"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一个笑得灿烂,一个严肃拘谨。我仔细辨认,突然倒吸一口气:"这是...您和严老师?"
"那时候他还叫严旭,'北极光'的主唱。"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直到他放弃音乐。"
"放弃?"我惊讶地问,"严老师明明那么热爱音乐..."
"热爱?"陈默冷笑一声,"他热爱的是完美。因为一次现场失误,就觉得自己不配当歌手。"
我猛然想起严柯舞台恐惧症的传闻——他从不公开演唱,甚至拒绝所有现场表演邀约。
陈默递给我几张发黄的乐谱:"《梦旅人》,我为他写的最后一首歌,他没唱。现在,我想听你唱。"
我接过乐谱,手微微发抖。这首歌的旋律复杂得吓人,音域跨度极大,歌词更是抽象得像首诗。
"我...我不确定能唱好..."
"当然唱不好,"陈默毫不客气,"二十年来没人能唱好。但你有样东西其他人没有。"
"什么?"
"系统。"陈默突然说。
我手一抖,乐谱散落一地:"您...您说什么?"
"别装了,"陈默不耐烦地摆手,"严旭那小子给你弄的AI辅助系统吧?当年他就沉迷这些高科技玩意儿。"
【吓死我了,】小想松了口气,【还以为真暴露了。】
原来陈默以为小想是普通AI助手。我松了口气,捡起乐谱:"我试试看。"
"用这个。"陈默指向角落一台老式录音机,"我要原始版本。"
我站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小想突然说:【宿主,这歌需要特殊技巧,我开'情感共鸣'模式帮你。】
一瞬间,我仿佛被拉入一个虚拟空间——年轻的陈默正在钢琴前创作,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年轻的严柯站在录音棚里,声音清亮如泉水;然后是争吵、决裂、分道扬镳...
"开始吧。"陈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音乐响起,我闭上眼睛,让那些画面指引我的声音:
"我曾是梦的旅人/走过音符的荒原..."
唱到高音部分,我完全放空自己,任凭小想引导气息和共鸣。副歌最后一个音,我甚至加了段即兴的华彩,看到陈默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杖。
歌唱完,工作室里静得可怕。陈默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尊雕像。
"还...还行吗?"我小声问。
陈默突然站起身,吓了我一跳。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古旧的檀木盒子:"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银质的音符胸针,已经氧化发黑。"这是我给得意学生的信物,"陈默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受宠若惊:"可我才唱了一遍..."
"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起年轻时的严旭的人。"陈默的眼神飘向窗外,"可惜他选择了逃避。"
离开时,陈默塞给我一个U盘:"《梦旅人》的编曲,下周我要听到录制版。"
严柯在车里等我,看到音符胸针时,脸色变得煞白:"他给你这个?"
"嗯,"我小心翼翼地问,"很珍贵吗?"
严柯没有回答,直接发动了车子。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听U盘里的内容——交响乐编制的《梦旅人》,磅礴得像场梦境。
"小想,这歌太美了,"我摸着乐谱,"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因为还没加入你的理解,】小想说,【明天开始特训,我们要让陈默和严柯都惊掉下巴!】
第二天,我刚到录音室,严柯就递给我一份合约:"和陈默合作的条款,看清楚再签。"
合约出奇地公平——版权共享,分成合理,甚至允许我参与编曲。唯一奇怪的是最后一条:"演唱者需保证每次表演均为真唱,不得使用任何预录或修音技术。"
"陈默老师很讨厌假唱啊。"我感叹道。
严柯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他讨厌一切不真实的东西。"
录音持续了整整三天。严柯一反常态地没有挑剔,只是沉默地站在控制台前,偶尔调整一下参数。唱到某句歌词时,我瞥见他迅速摘了下墨镜擦眼睛。
最后一天,陈默亲自来了。听完录制版,他久久不语,最后只说了一句:"下周有个私人音乐会,你唱这首。"
严柯立刻反对:"她还没准备好..."
"我不是在商量。"陈默冷冷地说,然后转向我,"穿你那条星空蓝裙子。"
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浓得能引爆整个录音棚。等陈默走后,严柯突然说:"取消所有通告,明天开始特训。"
"什么特训?"
"克服舞台恐惧的训练。"严柯摘下墨镜,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眼神,"我亲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