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沈挽在修剪花枝,一边听银钏说宸妃棺椁进京的事。
沈挽有孕在身,不便上街,银钏又最喜欢凑热闹,沈挽就让银钏代她上街迎宸妃。
银钏把十几位世家少爷打头阵,裴怀瑾披麻戴孝的事说给沈挽听。
沈挽知道裴怀瑾是皇子,所以裴怀瑾披麻戴孝她不觉得奇怪,只是谢景御不是说裴怀瑾认祖归宗不容易吗?
裴怀瑾眉眼生的像皇上,又披麻戴孝,真的不会惹人起疑,给裴怀瑾招惹杀身之祸吗?
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命,可不能轻易就丢了。
这般想,春儿就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沈挽赶紧把手里的剪刀放下,从小榻上下去。
还没走到珠帘处,谢景御就进来了,珊瑚银钏有眼色的,福身退下。
“可算回来了。”
虽然知道没人能要谢景御的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看着沈挽眉眼染上担忧之色,谢景御心情格外的好,搂过沈挽的腰肢,“想为夫了没有?”
沈挽捶他胸口,“一回来就没个正形。”
“说三天就回京,怎么用了六天,遇到危险了?”
岂止是遇到危险了,那是阻碍一拨接一拨。
不然也不会在路上耽搁三天之久。
烧棺椁,路上滚大石头下来,放火箭……
光是宸妃的棺椁这一路就换了七副,可见一斑了。
为了护宸妃棺椁,赵昂这一路是办法用尽,没差点把刑部左侍郎和棺椁绑一起。
沈挽道,“好在顺利回京了,棺椁进了宫,应该没事了。”
不过那些人为何百般阻挠,一个死了十五年的嫔妃,再受宠,也对宋皇后构不成威胁,犯不着如此吧?
沈挽不知道宸妃是蔺清音,是晋王妃,谢景御之前没告诉她,现在就更不可能告诉了。
若真只是一个和皇上有一段露水情缘的嫔妃,太后压根不会多看一眼,但晋王妃,太后不会轻易死心的。
少不得还有幺蛾子。
已经是用午膳的时辰了,谢景御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锦袍,就回来陪沈挽用膳。
一边吃饭,沈挽把王府分家的事说给谢景御听。
其实一回府,谢景御就知道老夫人搬出府的事了,沈挽把过程补上,一个说的眉飞色舞,一个听的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沈挽望着谢景御,“我能进宫祭拜宸妃吗?”
一般有身孕的命妇,是不进宫祭拜的。
但皇上看重宸妃,谢景御更是一路护送,不去祭拜一下,沈挽心底总有些怪怪的。
谢景御夹菜的手顿了下,夹了块鱼肉到沈挽碗里,“你有孕在身,皇上特地交代,不让你进宫祭拜。”
“可是——”
谢景御道,“宸妃棺椁回京的阵仗不小,传的沸沸扬扬,你是我靖北王府世子妃,你有身孕进宫祭拜,其她怀身孕的,如你长姐,就不敢不去了。”
“你想祭拜宸妃,等孩子生下来,我陪你去皇陵祭拜她也一样。”
沈挽知道怀身孕的人去祭拜,怕犯忌讳。
但她不怕这些的。
前世她死后,做了三年的鬼,胆子早练出来了,就是让她大晚上一个人给宸妃守灵,她也不带怕的。
但谢景御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她要去了,长姐肯定会进宫,她们姐妹祭拜宸妃,京都怀了身孕的,身份够得上进宫祭拜宸妃,就都会去。
她不怕忌讳,其她人未必不怕。
谢景御是怕她遭人埋怨。
怕沈挽坚持,谢景御给沈挽夹菜,转移话题,沈挽就没再坚持要去了。
午膳后,沈挽需要走路消食,以防长太多肉,谢景御正好要去给王妃请安,就一起去了琉璃院。
从王妃那里回来,沈挽犯困就睡下了,睡了大半个时辰才醒,珊瑚端茶进来道,“世子妃醒了,世子爷刚走……”
沈挽道,“刚走?他去哪儿?”
珊瑚道,“世子爷进宫去给宸妃守灵,说是晚上不回来,明天尽量回来陪您用午膳。”
沈挽,“……???”
谢景御还要进宫给宸妃守灵?
就是皇后薨殁,也不用去的吧?
珊瑚道,“世子爷走的时候说,要世子妃心底过意不去,就抄几篇佛经,给九泉之下的宸妃祈福。”
珊瑚不懂世子爷为何说过意不去,宸妃又不是世子妃什么人,为什么要过意不去?
沈挽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的想法还叫谢景御猜准了。
她总觉得自己该为宸妃做点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沈挽靠在大迎枕上,思索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那边谢景御迈步出府。
陈平牵马过来,谢景御刚翻身上马,那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是豫章郡王的小厮。
小厮道,“靖北王世子,我家郡王爷被王爷罚跪祠堂,饿的厉害,让您给他送晚膳,还有永王世子他们,都在挨罚,都要送……”
谢景御抬手扶额。
从他出城看到那么多人,他就知道豫章郡王要挨打。
陈平道,“属下去给他们送饭。”
谢景御道,“送饭解决不了问题。”
他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小厮,“……???”
送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也不能不解决了啊。
王爷觉得郡王爷脑子白长了,要郡王爷跪到开窍为止。
这可不是跪三两天就能行的事,更重要的是郡王爷把那些世家少爷也给坑了啊。
谢景御骑马进宫,皇上在太和殿,他就直接去了。
殿内,宸妃换上了金丝楠木的棺材,皇上站在棺椁前,裴怀瑾跪在地上,闷头烧纸。
谢景御上前,“皇上节哀。”
皇上道,“怎么又进宫了?”
谢景御道,“理应来给宸妃守灵。”
顿了下,谢景御道,“宸妃能顺利回京,实属不易,赵昂功劳不小,豫章郡王他们也护卫宸妃有功,臣替他们向皇上请赏。”
一边让他这个皇上节哀,一边又给豫章郡王他们请赏。
他这会儿哪有这个心情?
想到谢景御做事不是这样疏忽的人,皇上多少能猜到点儿。
今日宸妃棺椁进宫的阵仗,就是他看了都不免震惊,何况文武百官了。
皇上道,“传朕口谕,豫章郡王等人护宸妃棺椁进京有功,朕会论功行赏,这几日,让他们进宫给宸妃守灵。”
宫人出宫,到各府传皇上口谕。
可怜豫章郡王他们前脚挨打,被罚祠堂反省,后脚自家亲爹又要他们进宫给宸妃守灵。
不去!
去不了!
能去也不去!
豫章郡王一连三抗议。
人是被滕王拿鸡毛掸子抽着进祠堂反省的,又被滕王拿鸡毛掸子抽着出的祠堂。
豫章郡王,“……”
豫章郡王他们是揉着屁股进的太和殿。
他们挨打,谢景御不诧异,但沈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谢景御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也挨打了?”
沈历尴尬道,“我挨打和他们挨打不一样……”
“别问,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