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会有点……吵。”
许逸试图给她打个预防针。
顾晓寒的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没关系，热闹点也挺好。”
她的坦然，让许逸心里那点不甘与烦躁，莫名地平复了一些。
他还能说什么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顾晓寒一起下了楼。
小区门口，一个穿着亮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叉着腰，不耐烦地用脚尖点着地。
看到许逸走过来，她立刻挥了挥手，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灿烂的笑容。
“哥！你也太慢了！”
她的目光在许逸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就精准地锁定在了他身后的顾晓寒身上。
许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快步走上前，绕过许逸，直接站到了顾晓寒面前，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
顾晓寒平静地回应。
“我哥可总算开窍了，我还以为他要跟电脑过一辈子呢！”
许瑶自来熟地挽住了顾晓寒的胳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许逸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许瑶。”
他加重了语气。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别那么严肃嘛。”
许瑶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向顾晓寒。
“晓寒姐，我们去逛街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商场，特别好玩！”
顾晓寒看了一眼许逸。
许逸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
于是，原本计划中的二人约会，变成了一场毫无准备的三人行。
新开的商场人潮涌动，中央空调的冷气混合着各种香水与食物的味道，形成一种复杂又热闹的气息。
许瑶就像一条被放回大海的鱼，瞬间就充满了能量。
“晓寒姐，你看这家店的裙子，超适合你！”
“啊，那边的奶茶店是网红店，我们去排队吧！”
“哥，你别老是板着一张脸，笑一个嘛！”
她拉着顾晓寒的手，在前面冲锋陷阵，许逸则像个无奈的跟班，提着她的包，跟在后面。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顾晓寒的身上。
她似乎并没有被许瑶的热情吓到，也没有被商场的喧嚣影响。
她只是很安静地跟着，偶尔被问到，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当许瑶拿起一件缀满了亮片的浮夸上衣，问她好不好看时，她会很认真地看上几秒，然后说。
“颜色很亮，很适合你。”
当许瑶在美妆柜台前，拿起一支死亡芭比粉的口红时，她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并不发表意见。
她不迎合，也不抗拒。
就像一块温润的玉，无论外界多么嘈杂，她自身都带着一种沉静的气场。
许逸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看她被许瑶“折腾”的样子。
那种冷静与活泼的碰撞，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哥！发什么呆呢？快来给钱！”
许瑶在一家饰品店门口喊他。
她手上拿着两个闪闪发亮的发卡，一个戴在自己头上，另一个，则不由分说地别在了顾晓寒的头发上。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星星形状的发卡，与顾晓寒清冷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反差。
顾晓寒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拿掉。
“别动！”
许瑶按住她的手，拿出手机对着她。
“好看！晓寒姐你戴这个真好看！特别有反差萌！”
许逸走了过去，看着镜子里顾晓寒的模样。
乌黑的发间，一点银星闪烁，确实给她平素的清冷增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俏皮。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这个吧。”
他拿出手机，直接扫了码。
“两个都要了。”
许瑶欢呼一声，又拉着顾晓寒去看别的东西了。
顾晓寒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没有再摘下来。
逛到中午，许瑶提议去吃火锅。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川味火锅，超级辣，超级爽！”
许逸下意识地皱眉。
他记得顾晓寒的口味似乎偏清淡。
他正想反对，顾晓寒却先开了口。
“好啊。”
还是那两个字，平静，简单。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牛油香气。
许瑶熟练地点了一大堆菜，其中一大半都是标着三根辣椒的重辣区。
“晓寒姐，你能吃辣吗？”
她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可以。”
顾晓寒回答。
锅底很快就上来了，红油滚滚，辣椒和花椒在里面翻腾。
许逸默默地给顾晓寒调了一个麻酱的蘸料，推到她面前。
许瑶则像个小战士，把各种肉片和毛肚下到红锅里，涮得不亦乐乎。
“晓寒姐，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他这个人超无聊的，你怎么会看上他啊？”
许瑶一边吃，一边开启了审问模式。
许逸刚夹起一片牛肉，闻言差点掉进锅里。
“许瑶，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这是好奇嘛！”
许瑶瞪了他一眼。
“帮你了不起的哥哥，了解一下未来嫂子的情况。”
顾晓寒正小口地吃着蔬菜，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抬起眼，看向许逸，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许逸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别的。
顾晓寒开口，替他解了围。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一开始，他帮了我一些忙。”
“哦——英雄救美啊！”
许瑶的眼睛更亮了，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八十集的偶像剧。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认识了。”
顾晓寒的回答言简意赅，完美地终结了许瑶的想象。
许逸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许瑶一脚。
许瑶吃痛，不满地哼了一声，总算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
一顿饭，就在许瑶的热情与两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从火锅店出来，外面阳光正好。
“我们去看电影吧！”
许瑶精力旺盛，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最近有部，特效超赞！”
许逸看了一眼顾晓寒，她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三人又转战电影院。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巨大的屏幕上是炫目的星际战争。
许瑶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许逸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影上。
他坐在顾晓寒的旁边，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黑暗中，感官似乎被放大了。
他能清楚地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偶尔会轻轻动一下。
他有一种冲动，想去握住那只手。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从心底窜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指尖微微蜷缩。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许瑶把一大桶爆米花，塞到了他和顾晓寒中间。
“哥，你别光坐着啊，吃东西。”
许逸的冲动，瞬间被这一桶爆米花给浇灭了。
他认命地拿起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
他侧过头，看到顾晓寒也拿起了一颗，小口地吃着。
她的侧脸在屏幕光影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但许逸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她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笑意。
也许，她并没有觉得今天很糟糕。
也许，对他来说的这场“灾难”，对她而言，只是一次普通又新奇的体验。
这个认知，让许逸心里那点郁闷，悄悄散去了一些。
他开始觉得，身边这个咋咋呼呼的妹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