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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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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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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叶苏谦二人走后,这间雅间也瞬间落入漫长寂静之中。

二人没有对话,一杯杯茶水往肚子里送,直到一壶碧螺春见底。

在此之后,齐北山抬起混沌无光的眼瞳,颤颤巍巍地将茶杯放回桌上,手部及脸上青筋暴起,原本虚弱无比的气息忽然暴起。

不朽圣主境十天命的境界气息充斥着这雅间,却没有溢出外面半分。

齐北山却咬着牙,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却没有任何作用,直到一缕缕黑线爬上他颈部。

“小羽……杀了我。”

“好。”

没有迟疑,没有思考,在齐北山话音未落下之时,他就已经给出了答复。

洛天羽周身岁月涌出,光阴化作长剑紧握手中,剑身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齐北山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

齐北山看着他走来,浑浊的眼中竟有一丝解脱。

当洛天羽走到齐北山身前,光阴之剑悬在半空微微震颤。

剑身映出两人重叠的倒影,恍惚之间,此刻老人脖颈的黑线如毒蛇般游弋,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细密裂纹在皮肤上蔓延。

“掌门……”洛天羽喉间滚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剑尖突然垂落,划破齐北山衣袍却未伤皮肉。

齐北山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剑身,鲜血顺着剑脊流下:“动手!”

他嘶吼着,震得结界泛起涟漪,“等黑线入魂,我便会化作噬灵厉鬼!你今日心软,他日便要血染苍生!”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混着黑血喷溅在洛天羽衣襟。

光阴之剑突然迸发刺目光芒,洛天羽屈指弹在剑格,剑身发出悲鸣般的嗡鸣。

此刻老人浑浊的眼中只剩清明,那是诀别前最后的温柔。

“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光阴之剑裹挟着岁月长河的力量,如流星般划过齐北山咽喉。

剑身掠过之处,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的尘埃悬停,连呼啸的源力都静止成一幅悲壮的画卷。

洛天羽反手以岁月递出一剑,剑鸣声响彻雅间,刺入齐北天胸口。

衣襟破开,胸膛处一道漆黑魔印赫然出现,四分五裂想要逃窜,却被洛天羽以岁月封禁。

瞬间被生生磨灭。

“小羽……多谢……差点忘了……有空回一趟天璇剑宗,玄铁师兄……找你。”

齐北山的身躯在光芒中缓缓倒下,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像是终于卸下了背负千年的枷锁。

洛天羽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看着死去的齐北天,死前留下的话,徘徊在他耳边。

直到……身后红叶破空而来,才将他从那话语中拉回。

天璇城街道中,洛天羽一人走上,身上白袍还沾染着齐北山的血,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此刻都像是遥远的杂音。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齐北山的离去中,那句“有空回一趟天璇剑宗,玄铁师兄找你”不断在脑海盘旋。

或许是那半截剑刃,被玄铁硬生生锻造成一把锋利宝剑,让他去取货了吧。

可不知为什么,刚刚亲手送走一代掌门,如今他却沉不下心去,仿佛那里也有什么等着他一般。

街角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洛天羽猛然抬头。

卖茶的老汉被醉汉撞翻了茶摊,粗陶碗的碎片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替老汉拾起散落的源石,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被黑血染成墨黑色。

\"客官,您脸色不好。\"

老汉颤巍巍递来一碗凉茶,\"这茶解百毒。\"

洛天羽下意识接过,入口的茶水带着一丝苦涩,却在喉间化作清凉。

“客官,如今这世道不好混了,早点回家歇息吧。”

待洛天羽喝完茶水之后,便将茶碗收拾好放于木桌上,收起茶摊离去。

洛天羽望着老汉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默默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斗笠和鬼面具,他可不想在天璇剑宗与红叶撞上。

临近黄昏,天空莫名暗淡,细密的小雨开始飘落,打湿了斗笠边缘。

他就这样,默默走在天璇主峰脉山路中,若是要问洛某人是怎么进来的,昔日闲着无聊他就摸清了神峰附近大大小小的道路,翻山越岭也是常态。

洛天羽踩着泥泞推开锻造房的铁门时,铁锈簌簌而落。

曾经热浪灼人的炉膛漆黑如棺,风箱上结满蛛网,就连悬挂在墙上的百炼精钢也蒙上了层诡异的青灰色锈斑。

本该存放新铸宝剑的檀木架上空无一物,唯有地面上蜿蜒的暗红色痕迹,像干涸的血迹通向角落的淬火池。

他的鬼面具边缘滴落水珠,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淬水池表面漂浮着层油膜般的物质,倒映出头顶摇摇欲坠的钨丝灯——这盏由玄铁亲手改装的照明物,

此刻竟在无风自动,投下的影子将洛天羽割裂成支离破碎的轮廓。

唯有——锻火台上,一把尘封许久的剑插在上面。

洛天羽踏过满地碎屑,靴底碾过碎裂的符文陶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锻火台上那把剑裹在漆黑剑鞘中,符文刻印的纹路里凝结着暗红血痂,剑锷处\"神封\"二字正渗出红色光芒。

当他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整个锻造房突然剧烈震颤。

淬火池中的墨色莲花尽数炸裂,化作漫天黑雾。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玄铁长老枯槁的面容在烈焰中扭曲,白发被热浪掀飞,

布满老茧的双手正将自身精血注入剑胚,以自己的命来锻造这把剑。

轰鸣声打断了幻象,剑鞘寸寸崩裂,露出寒光凛冽的剑身。

剑锋上流转的不再是寻常剑气,一道道火纹铭刻其上。

洛天羽猛然后退,却见墙上悬挂的陈旧锻造笔记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神封于天,剑鸣于渊。”

通俗一点就是,这把剑是用来镇压深渊的,而这深渊,当属羽灵渊。

也就是说,玄铁希望洛天羽拿着这把剑,去斩了那尊被镇压的黑暗禁忌。

“那玄铁老头,威名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不过是一小小太虚尊境。”

洛天羽扯下脸上的鬼面具,任由细雨砸在苍白的脸上。

他盯着剑身流转的火纹,突然想起玄铁长老总说自己骨骼清奇,是百年难遇的剑修苗子,可此刻却只想骂娘。

洛天羽仰头望向乌云翻涌的天空,细雨混着不知何时溢出的血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进衣领。

山风卷着铁锈味掠过锻造房,将他的白发吹得凌乱如战旗。

\"真就是麻烦!\"

洛天羽猛地挥剑劈向身旁的铁砧,火星四溅中,铁砧竟被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雨势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剑身,蒸腾起阵阵白雾。

他望着剑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喉咙里溢出压抑许久的低吼:\"玄铁老头子,先说好,如果剑最后损坏了,那可不关我事。”

话音未落,山道间碎石飞溅,惊起栖息在崖壁的夜枭,漆黑羽翼划破雨帘,惊起一片寒光。

随着咔嚓一声响起,洛天羽将剑甩入剑鞘之中,于此锻火台上,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借着这雨色,悄然离去。

不多时,小雨渐渐转大,天空中不时响起几道雷鸣声。

而这锻火台前,一青袍老者出现,其腰间悬挂的掌门令则很好说明他的身份。

天璇剑宗掌门,北天峰主——青崖子。

自从洛天羽踏上天璇剑宗的那一刻,他就默默注视着他,看着他将剑取走,自言自语,又默默离去。

青崖子望着洛天羽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声。

“这小辈,明知前路艰险,却还是要走上这艰难一途。”

他缓缓走到锻火台旁,看着那炷还未燃尽的香,眼神复杂。

“师兄……我们把希望压在一后辈身上……真的好吗?”

雨幕如铅,冰冷的雨珠砸在青崖子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顺着沟壑般的纹路滑进衣领,寒意直透骨髓。

狂风裹挟着雨丝疯狂肆虐,将他的青袍吹得猎猎作响,掌门令也在腰间叮当作响,似在回应这刺骨的冷意。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锻火台照得惨白。

那炷未燃尽的香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明明灭灭的火星忽闪几下,最终被冷雨无情浇灭。

青崖子弯腰拾起半截残香,指尖拂过香灰,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雨越下越急,天地间一片混沌。雨水冲刷着锻火台的灰烬,将残留的星火彻底湮灭。

青崖子伫立在雨中,任凭冰冷的雨丝打湿鬓角的白发,望着洛天羽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这雨……太凉了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雨撕碎。

寒意不仅来自冰冷的雨水,更来自对未来的担忧。

将整个宗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后辈身上,这本就是一场豪赌。

但此刻,齐北山相信洛天羽,玄铁也相信洛天羽,甚至连‘师祖’也相信洛天羽,除了相信洛天羽,他们似乎已别无选择。

冰冷的雨水中,青崖子缓缓转身,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他知道,这场雨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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