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刘洋腕骨在领带束缚下泛出青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劣质古龙水混着冷汗的酸腐气直往她鼻腔里钻。
"李华在哪？"裴砚舟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小朋友背课文，可扣住刘洋肩膀的手却半点没松，"上回在片场，你帮李华递过一杯加冰美式——他现在该不会又在喝冰的？
胃不好还贪凉，容易闹肚子。"
刘洋瞳孔猛地收缩。
顾疏桐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在《红妆》片场埋下的饵。
当时李华总让助理买特定咖啡馆的冰美式，剧组茶水间监控拍到过三次，后来她让何敏把这段录像存在云端，特意在刘洋能听见的地方提过"李华的胃药在哪个抽屉"。
"他、他在明珠公寓B座1703。"刘洋的舌头像打了结，"老板说等你们进仓库，他就在楼下车里盯着，要是半小时没动静就撤，机票订了凌晨两点去温哥华的......"
顾疏桐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何敏发来的定位："便衣到了，张队说五分钟内封锁仓库外围。"她快速回了条"改目标明珠公寓"，指尖在键盘上敲得生疼——李华这只老狐狸，居然把后手藏在离仓库三公里的居民楼里，难怪之前查他的行程记录全是假的。
"何姐，调头去明珠公寓。"她按下免提，副驾驶座传来急刹车的声响，"通知张队，目标转移，李华要跑路。"
"得嘞。"何敏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现在就开双闪，保证比外卖小哥还快。"
裴砚舟已经掏出手机查公寓布局图，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泛青："B座有两个消防通道，17楼的安全出口在楼梯间拐角。
疏桐，你记不记得《逆光》里那栋老洋楼的突袭戏？"
顾疏桐当然记得。
那是三年前拍缉毒剧，她演卧底女警，裴砚舟为了拍她踹门的镜头，NG了十七次，最后把道具门踹出个窟窿，还被道具组骂"影后脾气大"。
此刻他指尖点着手机屏幕，喉结随着吞咽动了动："这次你踹门，我堵窗。
李华要是敢翻阳台，我就......"
"你就抱着他腿往下坠？"顾疏桐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手背的薄茧，"三年前你说拍动作戏要真实，结果吊威亚时吐了我半件戏服。"
裴砚舟耳尖瞬间通红，正要反驳，何敏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来："到了！
B座楼下，张队的人在单元门守着，你们从消防梯上！"
公寓楼道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顾疏桐贴着墙往上挪，心跳声盖过了裴砚舟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十七楼到了，转角处飘来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是蓝山豆，李华每次谈"重要生意"都要煮的。
"1703。"裴砚舟指了指虚掩的门缝，门框上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行李箱轮碾过的。
顾疏桐摸出袖管里的防狼喷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
裴砚舟正弯腰解鞋带，露出脚踝上的护腕——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绣着"平安"两个小字。
"上次仓库躲雨你护着我，这次换我。"她压低声音，把喷雾塞进他掌心，"数到三，我踹门，你绕到阳台。"
"二。"裴砚舟突然抓住她后领，把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三。"
防盗门在踹击下发出闷响。
顾疏桐冲进去时，正看见李华提着登机箱往阳台跑，手下的保镖抄起椅子要砸过来。
她反手甩出喷雾，精准喷中保镖眼睛，余光瞥见裴砚舟从阳台翻进来，像只灵活的猫，一把握住李华后颈。
"警察！"楼道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张队带着便衣冲进来，"李华，涉嫌伪造代言数据、买营销号诽谤、非法转移资产，跟我们走一趟。"
李华的登机箱"哐当"落地，里面掉出几本护照，最上面那本照片是他，名字却是"陈建国"。
顾疏桐弯腰捡起，封皮上还沾着咖啡渍——和仓库里刘洋抽的烟一个牌子。
"结束了？"裴砚舟扯了扯她被扯皱的衣领，指腹蹭过她耳尖，"你刚才踹门那下，比《逆光》里还利索。"
顾疏桐刚要回怼，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点开短信，屏幕光映得睫毛都在颤——发件人是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顾影后以为抓了李华就赢了？
真正的猎人，才刚进陷阱。
明晚八点，湖心公园。"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节轻轻叩了叩她手背："陷阱？
那我们就带点猎枪去。"
顾疏桐盯着短信末尾的句号，像颗淬了毒的子弹。
窗外警笛声由近及远，李华的骂声被压进警车后备箱，可她后颈却泛起凉意——这三年来所有的恶意，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那些半夜砸在别墅外的臭鸡蛋，原来只是前菜。
"该来的总会来。"她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时撞进裴砚舟怀里。
他身上还带着刚才翻阳台时沾的铁锈味，却比任何香水都让她安心，"但这次......"
"我们一起。"裴砚舟替她说完，手指穿过她指缝，"我煮的清汤面都快吃吐了，总得有点新花样。"
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又在他们脚步声中亮起。
顾疏桐望着墙上晃动的两个影子，想起大学时在阶梯教室对呛的场景——那时她觉得这个总爱翘课的导演系学生是个疯子，现在才明白，有些疯，是因为敢把真心摊开了给人看。
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她没急着看。
反正无论来的是谁，只要身边这人还在，再深的陷阱，也能趟成花路。